像是被下了蠱一樣。
“你明日上山小心些。”蔣澤楓說,“那東村頭的劉叔,今日在山上被野豬頂了,斷了一根肋骨,瞧著可疼了。”
顧引舟喝了口水,“嗯,知道了。”
蔣澤楓又拿帕子給他擦擦汗,“我今日去抓了兩條魚回來,在裡面燉著了,還要一會兒。”
他就是去抓魚的時候,碰著了那被野豬頂了的劉叔,還是他把人背到村裡王婆那兒的。
王婆是他們村唯一懂點醫術的老婆子,平日大家有個什麽傷痛,一般都是去她那兒,他采摘藥材,還去過王婆那裡幾次,問過顧引舟失魂症的具體事宜,王婆說顧引舟這是腦子受到重創才會如此,可能過一陣會好,也可能一輩子不會好,還有一種辦法也許會恢復,那便是腦子再受一次重擊,但那只是也許,並不值得去冒險。
顧引舟心神不屬的“嗯”了聲,瞧著興致不高,拿著斧頭去一旁劈柴去了,一聲接著一聲,聲聲震耳。
蔣澤楓後知後覺的感覺到,顧引舟似在憋著股什麽勁兒似的。
天氣悶熱,傍晚仍不覺有半分清涼,看著是要下雨的天氣,蔣澤楓把晾衣架上的衣服都收了進去,顧引舟把乾柴收進廚房。
當天半夜裡,天邊響起一陣悶雷聲,伴隨著閃電,轟隆隆的照亮了半邊天,前奏聲勢浩大,似在宣告人們,馬上將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院中缸子裡的魚驚得從水中跳出,豆大的雨點隨之而來,雨水砸在水缸裡,蕩開層層漣漪,一圈套著一圈。
顧引舟和蔣澤楓早早關了門,回了房歇著,村子裡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雷聲進行完前奏,圓滿退出。
淅淅瀝瀝的雨聲催眠,顧引舟做了個噩夢。
夢中他不知身處何處,隻知自己手中拿著一把重劍,坐在大堂之上,周圍的環境都讓他很熟悉,隨後,他想了起來,他是一寨之主,寨子裡的人以行強盜之事為生。
他坐了不久,有人來報。
“寨主,東西都到手了,哥幾個還擄了幾個小美人,寨主要不要瞧瞧?”
夢中顧引舟大手一揮,道:“帶上來。”
於是,那幾個小美人被壓送了進來,夢中那些人的臉他看不清楚,隻覺不太好看,唯有其中一名男子,讓他停留了片刻視線。
手底下的人很有眼色,將那男人往前一推,“今夜便是你服侍寨主了。”
畫面一轉,顧引舟身處廂房之中,廂房處處擺放著武器,看著冷冰冰的,今日點了紅蠟燭,他掀開床邊搖曳的紅色紗簾,床上躺著一人。
那人長著和蔣澤楓一樣的五官,側臥在床上,衣襟沒有拉緊,愈發顯得撩人,他眼神似藏了勾子,似有若無的勾著顧引舟,顧引舟喉結滾了滾,伸手出去,一下撕碎了他的衣裳。
“大哥。”那人開了口,一副欲語還休之態,淚眼朦朧,一雙眸子滿是遺憾與失望,“你答應了我,要做個好人的,為何要做這種強盜之事?”
那一刹那,顧引舟汗濕了背脊,冷冰冰刺骨的涼意似鑽進了骨縫中,侵襲著他身體的每一處。
顧引舟一下便驚醒了。
他喘著粗氣,額角浮著一層薄汗,貼身的褻衣都被汗水浸濕,貼在了身上。
剛醒過來,腦子還是茫然的。
外面一陣閃電劃過,伴隨著格外響亮的雷聲,將床邊一道黑影映照得明明白白,蔣澤楓手裡拿著火紅蠟燭,站在他的床邊,那張臉離他很近,近到他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眼底的倒影。
顧引舟呼吸一滯。
有一瞬間,差點以為這還是夢。
不久之前——
雨水順著黑色瓦片流淌而下,在屋簷下匯聚成一滴滴的水珠,蔣澤楓站在顧引舟床邊,身上披著薄薄的一層外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
顧引舟呼吸沉沉,像是在做著夢,嘴裡含糊的囈語了兩句低低的話,聽不清晰,蔣澤楓弓腰,想湊他近些,然後,顧引舟睜開了眼睛。
恰好閃電劃過,蔣澤楓愣了一下,往後撤去,也是他撤得及時。
因為下一瞬,顧引舟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
蔣澤楓被這詐屍般的行為嚇了一跳,後退兩步,小聲的叫了聲“哥”。
窗戶吹進來的風滅了蠟燭。
“啊,又滅了。”
緊接著,他看到黑暗中顧引舟猛的抬起了頭,因光線黑暗,他沒瞧見顧引舟那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蔣澤楓:“哥,是我,嚇著你了?”
顧引舟輕輕吐息,換了口氣,“三更半夜,你不睡覺,來我這作甚?”
“我房裡漏水了。”蔣澤楓說明來意。
他本來都快睡著了,一滴水啪嘰一下滴在他臉上,直接把他砸懵了,他點了燭火,才發現屋頂漏水,屋裡漏水的地方多,蔣澤楓沒地睡,也不想去睡蔣澤楓他娘的那間房,思來想去,索性把被褥一卷,想來顧引舟這屋將就一下。
“明日我修了屋頂便好了。”蔣澤楓說,“隻今晚,成嗎?”
顧引舟舔了下乾澀的嘴唇,“……行。”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
蔣澤楓:“你上哪兒去?”
顧引舟:“換件衣裳,出了汗,身上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