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這麽一說,溫以瑾就想起了先前查到的一些東西,他一直便有所懷疑,但國舅爺這人,滑得跟泥鰍似的,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找好了替罪羊,自己置身事外,好處自己撈了,別人來擔責。
“此事還在調查中。”太監說。
那他來找殷玄夜,多半是為了求情了。
溫以瑾又想起前陣子國舅那般明顯的針對他,不惜鋌而走險也想拉他下水,恨不得除之後快,忽而明白了些事,他一直在暗地裡調查這位國舅,而殷玄夜回來之後,只怕是接了他的手,查到了些關鍵的證據,國舅誤以為是他的手筆,從而豁出去也想從他身上咬一口肉下來。
想通後,他不免失笑。
現如今的殷玄夜,可是比從前能乾敏銳了許多。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現如今朝中有多少人是殷玄夜的心腹,就連溫以瑾,都不清楚。
已經是越發的有帝王氣度了。
他很欣慰。
溫以瑾在院子裡坐了會,太監說李禦醫來了,他們便進了裡間,李禦醫給他看了眼睛,又診了脈,道再過半月左右,他的眼睛便能視物了。
他問起薑姑娘:“聽聞薑姑娘病了,這幾日可好轉了?”
“病了?”李禦醫疑惑的說,“薑姑娘一直在太醫院,沒見著病了。”
溫以瑾唇邊的笑頓了頓,“如此,那應當是本王記錯了。”
薑姑娘沒病,殷玄夜卻騙他說病了。
這是為何?
“不過……”李禦醫壓低了聲音,“陛下沒將藥給王爺?”
“藥?”溫以瑾一怔。
風吹過,帶動了他的發絲。
李禦醫看了眼一旁的太監,迅速的說了幾句話,他兩年前承過溫以瑾的恩情,陛下前些天拿那藥到太醫院,讓他們檢查,後又命令他不可將這事透露給溫以瑾,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些什麽,便提點一二。
他低低說完後,收拾好東西,“還請王爺替臣保密,臣告退。”
溫以瑾含笑點了點頭:“有勞了。”
他按著手指——殷玄夜在想什麽呢?
*
殷玄夜怕他在甘露殿待著無趣,後兩日沒有再讓他時時刻刻陪伴。
他在宮中無事,便叫識字的小太監給他朗讀詩書,又或者同系統玩玩五子棋,這種棋子簡單易學,也頗有趣味。
而有時,便是在屋裡翻箱倒櫃的找東西,看不見,找東西大大的提升了難度,有次他將屋裡弄的一團亂糟糟的,沒來得及讓伺候的太監收拾好,殷玄夜就回來了。
見到滿地狼籍,殷玄夜問他在找什麽,溫以瑾笑笑,說有一個玉佩不見了,想找找是不是下人收起來了,殷玄夜便問他玉佩什麽樣,後頭陪他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著,卻分外執著。
溫以瑾隻好說,丟了便丟了,叫他別找了。
殷玄夜拉著他的手,道:“下次還要找什麽,叫下人來就是,免得你摔著磕到了哪。”
溫以瑾唇角弧度上揚的“嗯”了聲。
倘若真有那藥,殷玄夜為什麽不給他?
他幾次想問,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若是問了,殷玄夜就該猜到是李禦醫說了什麽。
三日後,殷玄夜去上了早朝,溫以瑾在宮中池邊拿著魚竿釣魚,聽到了身後幾道不同的腳步聲,他偏過頭,就聽一道端莊穩重的女聲道:“這宮裡的魚,怕也只有攝政王敢釣了。”
“太后娘娘。”溫以瑾起身正要行禮。
太后道了聲“罷了”,“叫陛下瞧見,他該不高興了。”
她抬手讓下人走遠些,跟著溫以瑾的太監看了他一眼,溫以瑾順著太后的意,讓他走遠了。
“太后娘娘可是有事同臣說?”溫以瑾嗓音溫潤。
太后和他隔著一丈遠,沒有靠近,她問:“陛下這兩日,可有何異常之舉?”
“異常?”溫以瑾腦海裡劃過那天晚上的事,他說有人給他下了藥,他後來讓人去查了,卻並沒有結果。
“沒有。”他說,“陛下這兩日同往常一樣。”
“是嗎。”太后口吻不鹹不淡,似只是隨便問問,“前兩日哀家送了陛下一壺酒,不知攝政王可否替哀家傳個口信?”
“太后請說。”
“你告訴他,那酒,哀家拿錯了。”太后說。
溫以瑾:“太后何不親自同他說?”
太后抬手撫了撫鬢發,道:“哀家同他說,他怕是會不高興。”
難不成他去說便不會?
他還沒應下,太后似也不在意,隨口同他聊了兩句閑話,又看著他道:“你同你父親很不一樣。”
“太后同家父相識?”
太后輕笑了聲,“你父親啊……太久了,記不清了,攝政王慢慢釣魚吧,哀家便先走了。”
湖中的魚都被喂飽了,沒有魚咬餌,溫以瑾在那與其說是釣魚,不如說是透風曬太陽,他估摸著殷玄夜快下朝了,就起身離開了那處。
但今日殷玄夜異常繁忙,一直到了黑夜降臨,溫以瑾都沒找著機會同他說那件事。
晚間,他在池中沐浴時,忘了帶帕子,便喚了殷玄夜一聲,殷玄夜從屏風後走進來,將帕子遞給他,溫以瑾手上沾著水,伸手去摸時,怎麽也摸不到,摸來摸去,都是殷玄夜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