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聽見些小宮女太監八卦,今日陛下上朝時,額角好像有點青,也泰然自若,隻當沒聽到。
等寧倦下朝回來的時候,人早就溜了。
長順也很無奈:“陸大人一定要走,奴婢也不敢真攔著,怕傷到他……”
他心裡堅信,在陛下心裡,陸大人的安危,肯定比把陸大人留下來要重要。
寧倦語塞,拿陸清則沒辦法,只能差遣長順再跑趟陸府,多送些消暑的物件,又派人去搜羅新的玩意兒。
免得下次還要被嫌棄。
陸清則回到陸府,忽略陳小刀調侃的眼神,板起臉道:“這兩日先閉門不見客。”
陳小刀猜他是不是又和陛下吵架了,撓撓頭應是。
醒得太早,陸清則還發著困,搖搖晃晃地回屋裡補覺。
他一向沾著枕頭就能睡著,這回卻輾轉反側,怎麽都入不了眠。
一想到早上的事,就尷尬得渾身都不對勁。
其實沒什麽好在意的,可他卻跟著魔了似的,怎麽都忘不掉,哪哪兒都別扭。
藉由此事,陸清則終於真真正正地意識到——寧倦是當真長大了。
陸清則在府裡當了幾日的烏龜,宮裡的賞賜三五不時地送來,長順每回都隱晦地提提陛下很想他,他也只是笑笑,沒打算去宮裡。
又過了兩日,皇宮裡鬧得風風雨雨,藏著掖著的,隱約傳來個消息。
陛下被人下毒,昏迷不醒。
第五十一章
還未至夜,天色便已經烏沉沉的,風雨交加,電光豁開黑壓壓的烏雲,沉悶的滾雷之後,冷雨簌簌急下。
宮中來人急速敲開了陸府的大門,陸清則坐在書房裡,第一時間聽到了消息。
陸清則沒有多言,行雲流水地披上外袍,扣上面具,囑咐陳小刀:“我可能會離開幾日,這幾日看好家裡,大門關上,不需見客。”
陳小刀原本還有些慌,見他四平八穩的從容模樣,吸了口氣點點頭,撐著傘,憂心忡忡地將陸清則送進了在大門外候著的馬車裡。
陸清則坐在馬車裡,閉了閉眼,徐徐呼出口氣。
不必恐慌。
和前幾日與寧倦討論的一樣,只是計劃的一部分罷了。
寧倦假裝中毒,引出徐恕的身世,勾衛鶴榮上鉤。
這幾年他們嘗試派人潛入衛府,卻始終會被攔在最邊緣,衛鶴榮過於警惕,將衛府內院守得密不透風、宛如鐵桶,徐恕若能進去,便是在這鐵桶上鑽出了一條縫隙。
這幾日他沒進宮,寧倦應該是安排好了。
只是這小混帳行動之前,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他一下?
因這突發的情況,紫禁城的巡防顯然比往日要更嚴密幾分,就算是陸清則,也經過了重重篩查。
路上還碰到了聞訊而來的馮閣老、左都禦史秦暉幾人,眾人面帶憂容,誰也沒吭聲,等到了乾清宮門口,以衛黨為首的衛鶴榮、許閣老等人竟已經先到了一步,只是錦衣衛挎著刀守在宮門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與其他大臣一起,陸清則自然沒有坐車駕,趕來時氣息不勻,唇色蒼白,看上去受驚不小,上前拱了拱手,淡淡道:“衛首輔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衛鶴榮衣冠齊整,來得並不匆忙,聞聲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有作答。
許閣老站在屋簷下等了許久,就是撐著傘,下擺也被雨濺濕了,聞言冷笑一聲:“我等憂心陛下身體,聽聞消息便趕來了,不過來得再快也無用,鄭指揮使派人守著乾清宮,眼下既然陸大人來了,看來我們也能進去了。”
仿佛印證了他的話。
守在宮門口的數名錦衣衛裡,為首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多才多藝的小靳,見到陸清則,他便側了側身:“陸大人,請。”
許閣老的臉頓時又沉了幾分,心裡很不痛快。
江右一事後,傻子才看不出鄭垚早就效忠小皇帝了,錦衣衛的態度,便是小皇帝的態度。
這小皇帝當年在他們面前俯仰唯唯,現在當真是翅膀硬了,被這陸清則教得連幾位閣老的面子都不給了。
他抬步想跟著陸清則進去,卻被錦衣衛伸手擋住。
直屬皇帝的錦衣衛可不會看候在外面的這些人是誰、官職多大。
衛鶴榮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鄭大人好大的權力,我等擔憂陛下的情況,鄭大人卻隻讓陸太傅一人進去,如此不信任,不怕寒了諸位大人的心?”
此次計劃僅有幾人知曉,並未告知太多人,幾個保皇黨著急趕來,聽到衛鶴榮的話,臉色登時有些複雜。
錦衣衛的態度就是皇上的態度。
他們在皇上尚幼時,就無條件地選擇擁護,支持正統,然而皇上卻依舊隻信任先皇點的太傅,對他們並無信任。
這感覺確實是……讓人有點寒心啊。
陸清則越過這幾人,冷冷睇他一眼:“衛大人若真擔心陛下,還是少說兩句挑撥的話罷。”
頓了頓,他掃了眼趕來的幾個大臣:“鄭大人擔心陛下安危,倉促之間考慮不周,外頭雨這般大,幾位大人能進去避避雨嗎?”
最後一句話是對小靳說的。
小靳猶豫了一下,想到老大說的“等陸大人來了一切聽陸大人的”,拱手道:“自然可以,諸位大人,方才多有得罪,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