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為了將來不會泯然於眾,成為萬萬千千尋常人的一員,看著高處的林淮竹感慨,那日的自己怎麽沒有堅持下去。
他得繼續,不到真正的極限,絕不能輕言放棄。
否則日後肯定會後悔。
在林淮竹背著沈遂攀了三千階後,背上的人一直拍他。
林淮竹緩了一口氣,終是將沈遂放了下來,反手重新握住他的手。
沈遂卻沒心思關注這些細節,看著雲霧縹緲的前路,咽了咽《當我穿成綠茶男主的死對頭》,牢記網址:m.1.唾沫邁起軟綿綿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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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懸於正南方,透過層層疊疊的雲層落下來,灑下一地金芒。
他們一路走,汗水一路地掉。
衣服被風吹幹了又濕,濕了又乾,皺巴巴貼在身上。
驕陽循著正南慢慢滑到西南方,最後慢慢沒入地平線,月輝灑下。
這已是他們在陣法中的第二晚,腳下踏過三萬八千九百多階。
沈遂整個人如同得了寒症那般,渾身抖得不像樣,意識渙散,只是機械抬腳往上爬、抬腳往上爬、抬腳不斷地往上爬。
眼看就要到四萬階,他一個踉蹌險些摔下去,幸好林淮竹拉住他。
這像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沈遂雙腿如下鍋的面條,撲通一下子軟到了地上。
見林淮竹要背他起來,沈遂一個激靈清醒了許多。
但實在站不起來,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已沒了知覺,可又不甘心停在這裡。
沈遂撥開林淮竹的手,累到一句話都不想說,手腳並用地往上爬,以行動告訴林淮竹自己還有點力氣。
林淮竹的手死死牽著沈遂,隻好跟他一塊匍匐到石階上。
沈遂像一條遊蛇,指甲勾著上一階,膝蓋朝上一頂,爬上去再如法炮製。
後來指甲磨平了,就用指肚死死趴著石階。
憑著自己的毅力爬了四千多階,沈遂的手腳全是血,衣服早已磨破。
他徹底撐不下去了,手腳皆使不上勁兒,一松手,整個人平滑著掉下了兩階。
林淮竹趕忙拽住已經沒了意識的沈遂,阻止他身體下滑的趨勢。
此刻林淮竹也有些撐不住,低垂著眉眼,汗水劃過面龐一滴滴淌下。
但他沒想放棄,腦海反而閃過一張張猙獰的臉,最後定格在一個畫面。
那是八歲的沈遂,為了求姬溟陰饒他們一命,他緩緩跪了下來。
他們曾弱小如螻蟻般,受製於人,任其宰割。
林淮竹動了動幾近脫力的右手,猛地扣緊沈遂的手腕。
如今——
林淮竹背起沈遂,慢慢抬起頭,月下那雙眸如凌冽酷厲的刀鋒。
他要那些人變成螻蟻,受他宰割,任他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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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這一覺睡得極不好,宛如置身於一葉扁舟。
巨浪打來,他隨著木舟翻來覆去,喉口因這顛簸而泛上一股嘔意。
沈遂難受地支開眼皮,視線一片朦朧,天與地皆是霧蒙蒙的,還隨著什麽東西一顛一顛的。
這是什麽?
沈遂費力放聚集精神,視線隨之清明。
暮色的天際、高而陡的山路、蔥翠的樹木。
清風拂過面頰,沈遂終於回過神,他在林淮竹的背上,還在爬這該死的山。
沈遂想掙脫林淮竹,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一開口喉嚨奇痛無比。
在法陣中儲物袋都打不開,而且進食飲水都算犯規,是要被逐下山的。
林淮竹衣衫狼狽,唇色泛白,汗淌了一波又一波,雙目渙散,氣喘得很虛。
腳下一個踩空,他跌到地上摔了下去。
在跌倒那瞬,林淮竹反應極快,滾了一下身墊在沈遂身下,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平滑向下。
有林淮竹做墊背,沈遂身體倒是沒受傷,只是往下滑時,腦袋連磕了兩下台階。
這一滑便滑下了兩千階。
期間任憑林淮竹怎麽努力,身體都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陣法像是故意跟他過不去似的。
原本只差幾步就要五萬兩千階,現在又退回了五萬。
沈遂額頭磕出一道不小的傷,血流如注,順著額頭流到了下頜。
看著半張臉都是血的沈遂,林淮竹眼睫顫了顫,突然生出一種不可遏止的灰心喪氣。
沈遂被這一摔,摔的頭暈耳鳴。
他艱澀地睜開眼,便看見林淮竹捧著他的臉,眼白布滿了紅色蛛網一般的血絲,漆黑的瞳仁一縮一縮地閃爍著,仿佛有什麽情緒要破土而出。
沈遂被摔懵了,怔怔看著林淮竹。
對方眨著眼睛,每眨動一下便靠近他一分,最後用額頭貼住他。
沈遂臉上的血沾在林淮竹眼睫,而後順著眼尾滑落,仿佛他在泣淚一般。
意識到林淮竹情緒不對勁,沈遂怕他魔怔了,抬起震顫不止的手,鉚足勁在林淮竹臉上拍了一巴掌。
雖然用了十足的力氣,但沈遂現在實在沒什麽力氣,巴掌落林淮竹臉上,連個印子都沒有。
不過林淮竹卻清醒了,與沈遂額頭貼著額頭,鼻尖貼著鼻尖對看。
這麽四目相對,很容易看成鬥雞眼。
沈遂覺得怪怪的,略微側頭,“我沒事,走,繼續。”
剛才他還以為醒來就是軟床玉枕,誰知道林淮竹還沒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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