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林淮竹才知道她姓雲,還是南陵那個曾名震修真界的雲家。
據說雲家血脈十分特殊,男子皆是純陽體質,而女子則為至陰之體。
這兩種體質至純至淨,於修行大有益處,修行到一定境界還可以駕馭天地之源,以靈氣幫人洗髓增長修為。
所以雲家無論男女皆是威名赫赫,求親提娶的男男女女幾乎要踏破雲家家門。
也因這得天獨厚的天賦,雲家人丁凋零,到他們這一代只剩下林淮竹母親一人。
在她十三歲時跟同樣年少的沈遠膳外出遊玩,被人擄走後便下落不明。
林淮竹的外公為她算命格,發現她的額明燈已滅,以為唯一的愛女身死,至此生了心魔,瘋瘋癲癲不知去向。
至於當年是誰擄走他母親,又為什麽會被囚禁在林家,林淮竹便不知道了。
知曉當年真相的人,都死在林家滅門那晚。
正是因為林淮竹繼承了雲家血脈,所以那日他被沈遂扔到亂葬崗命在旦夕時,厲鬼才會救他。
外面的人都在傳雲家人人皆為得天獨厚的爐鼎,厲鬼將他囚禁在此,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世間爐鼎分兩種——
一種是陰陽采補,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合歡術。
另一種是吸化他人的修為,將對方的根骨當做自己增長修行的容器。
只不過雲家人才輩出,無論男女修為都十分高,爐鼎之說外人也隻敢想一想。
看著沈遂脖頸烏青的掐痕,林淮竹眼眸深而幽邃。
為什麽要救他?
這已經是沈遂第二次舍命相救了,林淮竹不明白平白無故他為什麽對他這麽好?
他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世,是不是也想他當他的爐鼎?
有那麽一瞬林淮竹是想親口問出來,但在開口之前又將話咽了回去。
溶洞震勁越來越大,煙塵滾滾,石子劈裡啪啦砸在銀傘上,宛如下了一場急雨。
沈遂抱緊林淮竹,將傘面壓低,以防石子飛濺到眼裡。
他鼻尖蹭著林淮竹耳垂,溫熱的呼吸拂過林淮竹面頰。
林淮竹不自在地側了側頭,一垂眸便看到沈遂頸部厲鬼留下來的指痕。
等林淮竹反應過來的時候,指肚已經撫上那道瘮人的淤青,他呼吸一頓。
林淮竹偏頭看向沈遂。
沈遂對此毫無察覺,他注意力都放到了厲鬼那邊,唇死死抿著,面上是不加掩飾的焦躁。
千機閣的修士太不靠譜了,怎麽還沒有下來?
林淮竹落下手,放慢呼吸,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沈遂無暇顧及其他的時候,林淮竹觀察著他,探究著他,不放過他神情的每一個變化。
眼看著厲鬼在十八根鎮魂釘的攻勢下,動作逐漸慢了下來,沈遂提在喉間的那顆心才稍稍放回去。
一時半刻厲鬼騰不出工夫對付他倆。
沈遂松口氣,這才想起林淮竹還窩他懷裡。
在沈遂看來那瞬,林淮竹不動聲色地垂下長睫,似是虛弱地趴到沈遂肩頭,被甘露滋潤過的唇泛著水光。
哪怕再狼狽也是一個漂亮的小孩兒。
沈遂一邊清醒的知道懷裡的狼崽子是男主,他絕不會出事,一邊微微俯身,放低肩膀讓他靠得舒服些。
畢竟漂亮小孩兒誰不喜歡?
像林淮竹這種的小崽子,他以前在孤兒院一口氣能逗哭四五個。
“餓不餓?回去讓人給你做好的,現在只能先吃一顆這個。”沈遂取了一顆辟谷丸放進林淮竹口中。
林淮竹沒說話,乖乖咽下褐色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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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月霜般的白光從溶洞頂的裂痕中迸射進來,在漆黑的洞內如水波流轉。
光影掠過林淮竹精致的眉,在他眼眸停留一瞬。
感受到殺機盎然的劍氣,林淮竹扣住沈遂的手腕,抱著他往地上一滾。
轟隆一聲——
溶洞頂被凜然的劍氣削去一半,強盛的日光伴著塵土簌簌而下。
被摁在地上的沈遂吃了一嘴土,他面色難看地呸呸兩聲。
蕭子殊持劍往洞中探去。
溶洞中央停著一口紅棺,棺木仿佛鮮血侵染過,在地上埋葬多年顏色仍舊豔麗。
棺底卻漆黑如墨,上面貼滿黃符,又鎖著玄鐵長鏈。
鐵鏈的另頭連著一個身形佝僂,面容醜陋的厲鬼。
蕭子殊這劍不僅削開溶洞,還斬斷了一條捆著厲鬼的鎖鏈,將陣法破了。
厲鬼陡然輕松不少,咧嘴露出陰森鬼氣地冷笑。
亂葬崗頭頂的天又暗了下來,層層陰雲壓下,天與地仿佛要融成一線,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
知道這鬼修來頭不小,蕭子殊面色肅然,手中的劍氣隨之大振。
蕭子殊將長劍隨手一擲,靈劍一變十,十變百,劍意如霜,周遭溫度驟降。
另外倆人也釋放劍氣,將厲鬼圍困其中。
雖然解了封禁,但修為損半的厲鬼面對三個築丹期修士,勝算可能性極低。
蕭子殊一同伴用了一柄十寸之寬,一丈之長的巨劍,他右臂肌肉虯結,揮劍時虎虎生威,地動山搖。
頃刻間亂葬崗黃沙漫天,塵土飛揚。
沈遂跟林淮竹待在溶洞底下要多受罪就有多受罪,為了避免誤傷,他倆躲進厲鬼那口紅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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