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到了極點。
何嶼菩半垂著視線,收回快要觸及玻璃門的指尖,扯了下唇角,卻沒有半點笑意。
這種處處被限制的感覺,讓他的心情有些不耐,眸色也暗了幾分。
這艘維斯納亞實在是太奇怪了,沒有恐怖的怪物在暗中潛伏,玩家們也沒有主線任務,甚至連賭博不是強製性的。
唯一算得上boss的反而是何嶼菩本人。
它處處維護著維斯納亞,卻又處處限制,好像系統在畏懼著什麽,怕被玩家發覺。
下午七點整到了,何嶼菩冷掃了眼玻璃門,轉身走向船長專屬房間。
他的皮鞋踩在貴重的大理石塊上,然而腳下卻傳來緩衝的力量,隨之散開。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就是踩水。
何嶼菩往下看去,地上不知什麽時候落著極長的水漬,斷斷續續,帶著極淡的海洋味,盡頭就在走道的另一邊。
想必是他剛才來的路上想得太入神,忽視了這個現象。
但是這裡怎麽會有水,何嶼菩繼承了原主船長的記憶,能非常確定海上的波浪衝不到維斯亞納的內部,尤其是最高層。
走道的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何嶼菩先快速跑入不遠處的船長專屬房,輕輕地關上房門,隔著窗戶觀察外邊。
這個窗戶是經過特殊定製的,從外面看是副典雅的壁畫,從房間裡看去,卻是看得是清清楚楚、一覽無遺。
何嶼菩從懸浮頁面調出個從玩家手中贏來的道具。
【玩家已使用道具——穿透千裡耳(D級)】
【介紹:在實物裝備此道具後,聲音將無視在各種媒介中傳播的損耗,持續時間三小時,可暫停分開使用。】
何嶼菩將道具使用在窗戶上後,像是站在門外似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沒有受到任何障礙物的阻攔。
走廊傳來細微的聲響。
手掌沾水搭在瓷牆的摩擦聲,微弱的呼吸聲有些急促,伴隨著極輕的腳步聲,聲音並不厚重,不難判斷得出是門外的人在墊著腳尖走路。
這是個T型布局,—的兩端是玻璃門與走廊盡頭,—和I的交叉點是船長專屬房,出口在I上。
也就是說,如果那人想離開,就必須經過船長船房前的正中間。
何嶼菩不緊不慢地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視線死角,等著獵物主動前來。
他心裡默背著預言:在酉時日沉之時,封閉空間站的主宰者再次被囚禁在地,烈焰的火苗掠過起點,破碎的吻聲中,命運終將錯軌,出逃的暗夜永不回歸!
如果何嶼菩沒猜錯的話,即將出現在窗戶前的,就是預言中的“火苗”。
會是什麽呢?
既然有辦法讓命運錯軌,想必是實力極為強大的怪物。
何嶼菩調動懸浮頁面,手裡攥著把與形象成為強烈對比的黑色砍骨刀,殺戮的氣息幾乎環繞在刀鋒上,令人膽寒。
腳步聲越來越近,戒備的殺意滲入骨髓,每寸肌膚都渴望著得到敵人血液的澆灌,何嶼菩維持著好看的微笑,個人技能也時刻準備著。
窗戶前影子掠過,何嶼菩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握砍骨刀,眼神緊緊地落在影子出現的地方。
然而映入視線的是戴著腳環的少年,褲子的下半截濕漉漉的,柔順的黑發也帶著幾顆微小的水珠,似乎是去玩水剛回來。
少年面容青澀,外表看上去溫潤靦腆,但眼神確實透露著小狐狸般的狡猾,小心翼翼往前走,出現在窗戶前。
但這並不是令何嶼菩出乎意料的事情,只見他的視線緊緊地落在少年脖頸的狗圈,上面甚至清晰地寫著少年的名字——許薑安。
何嶼菩調動著原主的記憶,這才搜尋到有關許薑安的少部分線索。
許薑安曾是維斯亞納的侍者,在十多年前被玩家蠱惑,加入賭局。
身為普通NPC許薑安自然贏不了擁有個人技能的玩家,於是輸得傾家蕩產,甚至是輸掉了自己的性命。
他在執行死刑時,被某個好色的玩家看上,替許薑安還了巨額賭資,成為了他高高在上的主人。
然而這個玩家不僅好色,還非常地吝嗇貪婪,用個人技能蒙混過了NPC船長跟荷官,得到了免費的許薑安。
許薑安在他手上過得生不如死。
何嶼菩從回憶裡掙脫出來,看著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收拾水漬的許薑安,漏出的部分肌膚帶著烏青跟傷痕。
信息都對得上。
但何嶼菩同時也記得,維斯納亞最高樓層是船長專屬,不允許任何玩家和“狗”出入,違者由船長自由處置。
玩家暫且不說,他們擁有自主意識,可以偷偷摸摸上來;但NPC就不一樣了,他們只是一段數據,按著程序行事,不會乾規則以外的事情。
而作為普通NPC的許薑安更應如此,但他非但沒有按照程序行事,還逃脫了主人的限制,偷偷上了最高層。
而是似乎……還去了沒有開放的禁區——維斯亞納甲板。
那是唯一可以接觸海水的地方。
何嶼菩的手按在了門柄上,在即將打開門的瞬間,陡然想起了沈巍然說過他在夢裡的身份。
——斷手斷腿的狙擊手。
狙擊手斷腿,失去換位置的能力,也代表著無法追尋獵物;斷手,代表著失去拿槍的資本,也就是失去攻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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