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會結束早,楊師傅正要送我回家就接到你的電話,乾脆過來一塊兒接你回去。”
王肅仁坐在座位上,唰啦唰啦打開一張紙,蘇亦想那應該是老師發給王肅仁的成績單。
“這次進步到年段前十了,真不錯,高考有想去哪所學校嗎?”王肅仁問。
蘇亦:“還沒想好。”
他一般控分保持在年段前五十名左右,沒想到上次考試難度太難,他因為沒法感知到難度,在考場上還像應對平常考試一樣控分,結果就是同學們全部考得偏差,而他保持了正常的控分水平,顯示為成績極大進步。
車平穩地駛在柏油路上,雨刮器刷著車前的玻璃,圓圓的小水珠一顆一顆被雨刮器碾壓過去。
快到家了。
蘇亦看見掩映在綠茵裡的別墅,他背起書包,做好下車的準備。
車輪在慢慢減速,最後,停在了別墅的大門前。
蘇亦發現車沒有駛入地下車庫的意思,隻停在這裡了,可能是待會司機還要載著王肅仁去別的地方。
自動車門緩緩開啟,蘇亦正要下車撐傘,車門外投下一道陰影,王肅仁已經撐著傘站在外面:
“走吧,回去讓蔣阿姨給你煮碗薑湯去去濕氣。”
蘇亦猶疑了一下,沒有再撐開自己的傘。他下車,王肅仁替他打好傘,兩人向前走去。
王肅仁撐的黑色的傘很大,裝三個人也綽綽有余,蘇亦看著雨珠從傘的尖角不間斷地往下滴,連成銀絲般的細鏈子。
今天的王肅仁很怪。
蘇亦在心裡思忖著,絕大多數時候,王肅仁是盡職盡責地在做一個提款機,而不是做一個父親,接孩子放學、跟孩子一起打傘,放在親子關系裡很平常的舉動,放在提款機身上就顯得很怪異。
一柄黑傘,宛如一朵烏黑的花,開在別墅前的花園之路上。
嗒。
忽然,蘇亦聽見一聲細微的響動,好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他低頭去看,看到路邊花園泥土裡有一攤積水,一枚金輝色的紐扣正躺在水裡。
再看養父的袖子,左邊西裝袖子上空空的一塊,袖扣沒了。
王肅仁這樣的社會名流平常穿著都是高級定製,這麽一顆小小的西裝袖扣也價值不菲,蘇亦趕緊提醒:
“掉…”
“沒事。”
王肅仁打斷他,撐著傘大步朝前走,阻止蘇亦要回頭去撿:
“用了這麽多年,它也該上路了。”
…?
蘇亦聽得有點懵,正常人會對[一顆紐扣的報廢]使用“上路”這個說法嗎?
走到別墅家門口。
王肅仁:“我就不進去了,待會還有應酬。”
蘇亦點點頭,他正要推門進去——
“蘇亦。”
那時,王肅仁很罕見地叫了他的名字。
蘇亦回過頭,看見略顯蒼老的養父撐著黑色的傘,站在茫茫雨幕裡,微微笑了笑,和他說: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
王肅仁將成績單遞給他,什麽也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誇獎讓蘇亦感覺很奇怪。
推開家門的手頓住,蘇亦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撐起自己的傘,快步走回花園裡,找到剛才那個小小的水坑。
蘇亦彎下身,撿起那枚紐扣,雨水的濕漉、與金屬的冰,手指感覺到涼涼的。
王肅仁的西裝都由專人定製,這枚金輝袖扣的中央有品牌的簡標雕刻:
是一個大寫的N.
蘇亦在這一瞬間怔住了。
數學卷子的R點,物理作業的電壓U,西裝袖扣的N,從十三歲到十七歲,跨越的四年裡傳遞出三個簡單的字母:
——Run!!
*
那天雨夜,王肅仁再也沒有回來。
別墅外傳來警車的聲音,是養父出車禍的消息。
第108章 蘇亦心臟手術的真相5
蟬在樹上一聲聲聒噪,盛夏熱烈的陽光灑在醫院的花園裡,白夜卻隻覺得身上發冷。
聽完蘇亦漫長的敘述,他感覺腦袋裡像被塞了一團漿糊,一時什麽都說不出來。
“確…確定是Run嗎?”
白夜猶疑地問:
“因為…每個字母出現的時間都隔了蠻久,會不會是…某種巧合?”
數學卷上的R點和物理電壓U,或許是王肅仁單純看那兩個字母不太順眼就圈起來了,至於紐扣上的N也有可能是單純的碰巧。
但如果真的不是巧合,白夜心想,Run,快跑,是要蘇亦跑什麽?要逃離什麽東西嗎?
整件事情太過詭異,怎麽會有人四年裡就給了三個字母,什麽也不講清楚然後就跟謎語人一樣死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碰巧。”
蘇亦低頭,垂著眼眸看地上的光斑,陽光投在他的眼睫上,在瓷白的臉上映出睫毛的影子。
“但那枚袖扣不僅只有字母N,我在裡面發現了監聽器。”
白夜:“什麽?!”
那天傍晚,蘇亦撿到紐扣,一開始只是把它當做一種紀念品,偷偷地藏在自己臥室的枕頭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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