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心想,這不就是天賜良機?不逗回來都對不起老天爺!
他在床沿坐下來,青年的視線果然隨著他的動作垂下,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臉。
沈禾湊近些,喊他:“哥哥?”
戚拙蘊用他那低啞的嗓音應:“嗯。”
沈禾笑出聲:“嘿嘿,你現在喝醉了,是不是?”
青年嗓音聽起來相當冷靜:“沒有。”
沈禾才不信!
說沒有就是喝醉了!喝醉的人才會堅持說自己沒醉!
啊哈!他心中更喜,臉上露出光明正大的壞笑:“哥哥,你是不是在撒嬌啊。我以後要是搬出東宮,自立門戶,你是不是會傷心得半夜偷偷哭?”
要是戚拙蘊承認,他以後保準笑他二十年!
不不,看在他是盡職盡責的監護人份上,還是隻笑十年好了。
這回戚拙蘊沒有那麽痛快回答了。
他用那雙眸子盯著沈禾,眸光凝固在沈禾的臉上,長久的沉默。
沈禾被看得有些尷尬,湊過去用手晃兩下:“哥哥?你聽清楚我剛剛問什麽沒有?”
他欲蓋彌彰:“你放心,難過就說出來,我肯定不會笑話你的!”
大家都是人,不是鐵打的,肯定會有感情波動,會傷心難過多正常。
沒等他憋出趁人醉酒誘導的話術,青年盯著他的眼睛,反問:“禾禾想要出宮嗎?什麽時候?”
沈禾:“?”不是,等等,怎麽還反客為主了呢?
他嚴肅道:“我先問的,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才能回答你的!”
他膽大包天,去捏戚拙蘊的臉,讓他左右晃一晃。
不等他晃完,戚拙蘊垂在身邊的另一隻手抬起來,握住沈禾的手腕。
他抓著沈禾的腕骨,壓下來,與另一隻抓著沈禾手腕的手合在一處,雙手這麽環著沈禾,掌心向上。
看起來,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將沈禾的手捧在了掌心中。
與此同時,將他的手圈住。
捧著他,但不容許他逃離。
戚拙蘊放輕嗓音,沒有正面回答沈禾的話:“如果哥哥說難過,禾禾會一直留在哥哥身邊?”
他垂著眉眼,讓沈禾一下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惡劣。
……怎麽,好像真的,很難過嗎?
他只是搬出東宮,兩個大男人要見面,派人吱一聲兒他就能進宮,反正他不忙,忙的是戚拙蘊。
腹誹歸腹誹。
沈禾看著戚拙蘊這副模樣,心臟不可避免的軟化。
他又想起來戚拙蘊這麽些年,身邊沒有人來陪伴他,真切的關心他。
戚拙蘊坐在皇位上,看似高高在上,實則滿身孤寂的場面,從沈禾腦海中一閃而過。
也許不僅僅是獨屬於監護人的焦慮感,還有他要回歸孤獨的抗拒。沒有人喜歡孤獨,戚拙蘊亦然。
沈禾嘻嘻哈哈開玩笑的心思,頓時滅了大半。
他抿下唇角,湊過去抱抱戚拙蘊,像小時候那樣。
嗓音輕快說:“哥哥不要難過啦,除舊迎新,馬上便是新年,我準備了禮物!”
他說完,在戚拙蘊反應過來之前退開,步伐飛快的跑出去。
腳步聲迅速傳遠,踩著落雪的聲音,嘎吱脆響。
懷抱裡的溫度殘余。
戚拙蘊面上那份微弱的,裝出來的凝滯消失。
他側目,瞧見支開的窗子外,那樹開得繁茂的山茶。
紅白的花朵貼在窗口,幾乎鑽進來,讓開著的窗子也透不進多少風。
忠洪沒敢進裡間,在外頭隔著珠簾問:“殿下,可要洗漱?”
戚拙蘊嗓音淡淡:“嗯。”
他嗓音是淡的,聽起來不如何高興。
簡單洗漱後不久,沈禾興衝衝回來,從袖中掏出一卷畫。
他掰開戚拙蘊的手,將畫放在他的掌心,眉眼彎彎,獻寶:“第一個畫的就是哥哥,你打開看看,像不像?”
戚拙蘊打開,裡頭竟然是一副彩色畫像。沈禾的黑白畫像已經足夠逼真,現在的彩色畫像更是惟妙惟肖,乍然望過去,簡直要以為畫裡頭的便是真人。
戚拙蘊卷起畫卷,聽見少年嗓音上揚,鄭重的祝福:“祝哥哥在新的一年,順遂如願,萬事如意!”
戚拙蘊心想,今日的一切都是很好的。
如過去每一年,精心準備的禮物,真誠的祝願,送上來第一份永遠屬於他。
可戚拙蘊發現自己不再如往年那般開心。
因為他有貪欲。
他不再滿足於此。
他想要的,貪圖的,變得更多更多。
他想要眼前這整個人,全都屬於他。
戚拙蘊抬手,摟住了少年腰肢。
他環著人,拉開被子,讓人坐在自己腿上,用被子將他與自己圍在一起。
喉結滾動了下,嗓音不知道何時,變得比先前更加嘶啞:“哥哥也祝願禾禾,在新歲喜樂康健。”留在我身邊。
兩個人湊得太近,近得沈禾都開始變得拘謹。
他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真的長大了。
在這個世界,長大,不再是過去那個四處撒嬌賣萌的蘿卜頭。
他應該跟戚拙蘊保持點界限。
第78章 試探
話雖如此, 真要保持界限,不是那麽好實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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