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純陽教的弟子紛紛站起身。
“具體我也不確定,聽說,聽說是那老妖婆快不行了,來借七星續命燈。”
師兄弟對視一眼,也跟著純陽教的弟子一同返回落金烏。
蒼羽門掌門祁夢笙,可是能和李不語、許之南、鍾馗平起平坐的一代宗師,雖然蒼羽門的功法總有些邪門歪道的意味,一直被正統仙門世家所詬病,但他們將器修修到了超群絕倫,又歷代守護神農鼎,江湖地位不可撼動,與中原各門派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那祁夢笙是宗天子時代的人,如今大限將至,也十分正常,卻沒想到她打起了七星續命燈的主意。
那七星續命燈乃諸葛孔明的法器,是純陽教至寶,傳聞施術之後,此燈不滅,則保人之一息存,哪怕是瀕死,留一口氣在,就能吊命。
這樣的寶貝,怎麽可能借給外人,他們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落金烏上劍拔弩張的殺氣,也難怪這些純陽教弟子各個神色凝重。
解彼安心裡有些無奈地想,怎麽最近他們走到哪兒,哪兒就橫生事端呢?
第36章
他們回到落金烏,見純陽教的山門內外已經圍滿了弟子,在一群淺金修士服間,兩抹冰凌灰色的倩影顯得格外注目,好像烏泱泱一片麥田中突顯兩塊冰晶。
四周人頭攢動,盡是竊竊私語聲。純陽教的功法是要求清心寡欲,但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們,見到美麗的女子不免道心動蕩。
離得近了,連解彼安也震驚於這兩位女修的傾城絕色,毫無疑問,她們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蒼羽門飛翎使,亦是祁夢笙收養的義女——雲想衣和花想容。她們背後各背著一把大弓,跟那纖細的體態十分違和,卻又別有一番颯麗與英氣。
這兩位女修在修仙界名聲斐然,不禁貌美動人,且修為了得,普天下不知多少修士做過娥皇女英的美夢,可惜所有上門求親的都失望而返。
解彼安眼前發亮:“真的好美啊,跟傳聞中一樣。”
范無懾白了他一眼:“她們年紀都能做你媽了。”
“修道之人不容易老,尤其是女修,都會修童顏功。”
“那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貌美女子就像蘭花,值得欣賞嘛。”解彼安笑道,“你十六了,也該懂了。”
范無懾冷哼一聲。
前方,擋在山門前的一名弟子,不假辭色地說:“請飛翎使不要為難在下,這落金烏非有至關緊要之事,歷來不允許女子進入,我們已經通報長老,還請二位稍作等待。”
“既然已經通報了,磨磨唧唧的做什麽?”花想容怒叱道,“我們掌門命在旦夕,還不算至關緊要?!再說,我們又不是白借!”
那弟子冷冷地說:“恕在下直言,七星續命燈乃我純陽教至寶,從不外借。當年魔尊上門討要,掌門師尊都沒給,飛翎使若能知難而退,大家顏面上都好過些。”
“你倒是挺會給自己博顏面,是你們掌門不給嗎?明明是七星續命燈只能救活人,而人皇早已氣絕,魔尊得知後才作罷,否則現在就沒你們純陽教了。”
那弟子面顯慍色。
解彼安驚訝道:“竟還有此事?無懾,你聽說過嗎?”
范無懾沒有答話,他的面容悄無聲息地凝了一層寒霜。自來到純陽教,他一直被無數回憶糾纏不休,如今那段夢魘般的往事輕易被他人提起,活像往他心口捅了一把刀。
當年,他抱著宗子珩的屍體來到落金烏,瘋了一樣要許之南交出七星續命燈。許之南的喉結頂著他的劍尖,平靜地告訴他,即便屠了純陽教滿門,七星續命燈也救不回死人。
於是他撕破酆都結界,顛覆人鬼兩途,隻為奪回一個人。
對宗子珩所有的恨,都抵不過他如此恨絕地離開自己。
解彼安還自顧自地說道:“這兄弟二人真是傳奇,生前鬥得你死我活,真的死了,又為他隻身闖冥府。”
雲想衣看來明顯沉穩些,她徐徐說道:“這位真人,蒼羽門與純陽教同為仙盟大派,當年亦有共同抗敵之情誼,七星續命燈是否外借,輪不到你決定。你這般無禮,是逼我們硬闖嗎。”
“你們腳下踩的是我們純陽教的地盤,周遭皆是我純陽教弟子,說話還是謹慎為妙。”
“姐姐,別跟他廢話了,且看今天這門我們是否進得!”
“喲,幹什麽呢,都圍在這兒?”一個略帶醉意的聲音自後面傳來。
解彼安轉頭一看,就見鍾馗頂著一張紅撲撲的臉,撥開裡三層外三層圍觀的人,走了進來。
解彼安輕斥道:“師尊,天還沒黑你就開始喝了。”
飛翎使將鍾馗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本是毫不起意,直到看到他腰間那把青鋒劍,二人驚訝道:“鍾天師?”
“你們不是蒼羽門的丫頭嗎?來這裡幹什麽?”
“我們……”
“照聞長老到——”
照聞長老款步走了出來,面容嚴肅冰冷,見所有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沉聲道:“二位飛翎使,裡邊請吧。”——
眾人端坐於前堂,解彼安和范無懾兩個小輩,站在鍾馗身後。
一時間,無人說話。
直到鍾馗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解彼安默默低下了頭去,這實在是有些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