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找到有用的嗎?”
小警察抿了抿嘴,這是為難的微表情:“……還要再看看,有些東西現場看不出來。”
白岐玉能分辨的出來,這是分明客套話了。但他沒點破,撐著力氣送警察們下樓,才癱坐在沙發上。
難道……張一賀才是對的……真的是他被害妄想症了?
連警察都檢測不到痕跡,或許,根本就不存在一位“三番五次完美作案,隻偷小日用品”的小偷。
那,他這一年來一點一滴記載的備忘錄,都是在自己騙自己嗎?
白岐玉一夜難眠。
消失了幾天的淅淅瀝瀝的滴水聲,也來了。像是在耀武揚威,也像在嘲笑他的無能,回蕩在靜的可怕的夜裡,每一聲都鑽在腦髓上,讓人發瘋。
次日清晨,他赤紅著眼,腦中浮現小警察說的“容易出現幻聽幻覺”。
是了……也許,出現差錯的不是現實,而是他自己。
遊戲公司的工作,工資高,氛圍好,可天天加班,誰都受不住。
這樣一種日夜顛倒、精神高度緊繃的工作環境下,神經衰弱變得常態化,甚至去年體檢時,公司90%的人都被要求做胃鏡,要求至少8小時睡眠。
白岐玉鬼使神差的摸出口袋中的藥方,抄錄在備忘錄裡。
‘死馬當活馬醫吧,也當圖個心安。’他想,‘如果這個沒用,就去看心理科。’
用過簡單早餐後,他打車去了市郊的靖德市中醫醫院。
抓藥代煎處的小護士看了一眼單子,搖頭:“我們有規定,你這種不能給抓的。你得先找個大夫看看。”
白岐玉理解她的意思,是怕病人野單子有毒,害到自己。他隨便掛號了一個科,周六人多,11點才排到。
三十上下的男大夫盯著這張紙看了很久,不確定的問:“你這哪來的方子啊?”
“朋友給的。說是……安神補腦?”
大夫皺眉:“從藥材來看確實有幾味是安神的,但這幾個……你稍等下啊。”
他提起座機,撥了一個號碼:“老師,我有個方子拿不準。”
大夫複述了一遍藥方:“功效說是安神補腦,但是我看這幾味……您確定?嗯,好。”
幫他開單子時,這大夫囑咐道:“你這方子有些怪,雖然院長說沒事兒,但我得提醒你一下。”
“您說。”
“你看這幾個哈,一般來說,安神補腦類的方子裡,是不會放的。”
“他們是什麽功效呢?”
“祛鬱,振奮。簡單來說,就是提神、促進活力的。還有這個,也有緩和、放松的功效……挺有意思。”說著,大夫笑道,“介意我抄錄一份後續跟進嗎?”
有些方子是祖傳,容易牽扯糾紛,大夫不敢亂要。
白岐玉想了想,雖說小警察說是“祖傳”,可用藥人是他,第一次吃中藥,他也怕吃出毛病來。
“可以的,麻煩您了。”
取藥窗口的小護士記得他。
“大夫說沒事就行。”小護士朝他甜甜的笑了笑,“代煎服務排號到下午了,你留個地址,明天同城快遞就送到了。”
“謝謝。”
周日快遞一到,白岐玉便下樓去取。
現在中藥代煎服務非常方便,很貼心的弄成了塑料袋藥劑,熱水衝泡即可。包裹一個便簽,寫著一日一次,睡前半小時服用。
不知是確實有效,還是安慰劑心理,服用不到十分鍾,困意便四面八方的湧來,將他包裹進睡眠。
托中藥的福,白岐玉這幾日睡得不錯,離奇的幻覺與幻聽也沒再出現。
從馬斯洛需求理論來講,最基本的就是生理需求,睡得好了,心情也好,才有精力去思考其他需求:白岐玉便想起答應張一賀的飯了。
仔細想來,張一賀人其實不錯的,前一陣,他卻那麽不禮貌的以小人之心揣測別人,不好。
他發短信問張一賀幾號有空,那邊秒回“隨時”。
正好今晚不加班,白岐玉便直接回家,到張一賀樓下等他。
可……
中單元的窗戶,是全黑的。
黃昏時刻,如火焰撕裂的昏黃天色下,黑洞洞的窗戶如巨型人臉上成串的眼洞,讓人看著發怵。
難道張一賀就今天不在家?
白岐玉給張一賀發消息:“今晚可以嗎?”
“可以。新車車牌下來了,我開車去公司接你。”
“我快到家了,不用接我。”白岐玉撒了個謊,藏到小區大門後,“稍等幾分鍾。”
下一秒,中單元二樓的一戶燈亮了。
一個人影,黑洞洞的站在窗前,像是在等誰。
直覺告訴白岐玉,那就是張一賀。
而接下來的一幕,讓白岐玉渾身發冷——那黑影膨脹、龐大,像充氣一般,填滿了整個亮燈的窗戶。
窗戶,又變回黑漆漆的了。
這一次,不是因為沒亮燈,而是那個龐然大物,從內部堵塞了所有的光。
他靠在大門崎嶇的磚牆上,用力捂著自己的嘴才抑製住尖叫:那是什麽東西?
難道又是幻覺?
可這幾天服用小警察的中藥,睡得很好,再也沒見到幻覺……
那就是現實咯?
那個人影……膨脹的巨影……張一賀……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