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讓肢體僵硬,白岐玉腦中混亂無比,四肢發軟,縮在門口一動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起來了。
顯示“張一賀”。
他很想找人傾訴,可又害怕那一團東西,那一團漆黑的、蠕動的黑影,是不是就是電話另一頭的主人?
手機孜孜不倦的響著,如催命的惡鬼。
九月中旬的早秋,十幾度的天氣,白岐玉卻滿頭是汗。
接?
不接?
他不想激怒那團汙穢的惡意,卻害怕的動彈不得。
天人交戰的檔兒,小區門外,一輛公交緩緩駛來,下來了兩個熟人。
是住在三樓的一對情侶。
女生穿著藏藍風衣,踩著AJ,靚麗可愛,男生不怕熱般短袖短褲,朝氣蓬勃。
二人似乎剛逛街回來,拎著大包小包,打鬧著朝前走。
他們一眼便注意到縮在大門前的人,在白岐玉恐懼的搖頭中,熱心招呼道——
“小白哥,你在大門那坐著幹什麽呢?不舒服嗎?”
完了。
在白岐玉絕望的、小情侶不解的視線中,手機鈴聲停下了。
下一秒,狂風大作。
作者有話要說:
張一賀:嗚嗚,老婆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是嫌我胖嗎?QxQ
第8章 怪癖
風浮動著細微的“啪”、“啪”聲,像泡泡碎了。
隨即,便是狂風大作。帶著徹骨的涼,與不容置喙的力度,喧囂咆哮而至,吹得人甚至站不穩身子。
萬千落葉瘋狂的盤旋、飛舞,沒做加固的行道樹發出“吱呀”不堪重負的悲鳴,路燈神經質的忽明忽滅……
在小情侶尖叫中,一切緩緩重歸於靜謐。
白岐玉瑟瑟發抖的睜開眼睛,愣在了原地。
天,怎麽就黑了?
沉沉暮色下,路燈微不可察的亮起,落葉鋪滿了方才還光潔的人行道。
對了,小情侶呢?
再抬眼望去,街上哪還有人影。
蟬叫、汽車轟鳴,還有麻雀的嘰喳也一並遠去,留下的,只有呼吸被放大的死寂。
白岐玉扶著大門起身,心驚膽戰的朝小區院內望去——
那棟僅有三個單元的樓,全部窗子都黑了。
誰都知道這不可能。現在是晚上18點45分,家家戶戶做飯、吃飯的點兒,即使住戶再少,也不可能一個亮燈的都沒有。
除非,窗戶黑著的原因,與那個“幻覺”一樣。
有什麽龐大、汙穢、從陰影中蔓延而來的東西,把整棟樓的光都包裹起來了。
白岐玉的腦海中閃過老舊出租車,還有後座上蠕動的黑泥。
明明那時,才只有一個巴掌大……
等等,如果作怪的是黑泥,第二次遇到時,張一賀是在場的!
張一賀是清白的,他不是怪物化身!
他像是找到救世主,顫抖的打開手機。
“Z……張愛,張……張一賀!”
“嘟,嘟……”
“該死,快接,快接啊……”他的鼻腔酸澀,“求求你,快接!”
救世主響應了他的祈禱。
聲音響起的一刻,風的溫度仿佛都暖了。
“喂?白先生?”
他努力壓抑住哭腔,快速說道:“我……你能,你能來接我嗎?我好像又撞見髒東西了……”
“髒東西?”電波干擾下,張一賀的聲音有些陌生,也聽不出情緒,“你先冷靜,不要慌。你現在在哪兒?”
“我就在咱們小區門口。”
“稍等,”張一賀說,“我馬上去找你。”
“好。”
“你先找個地方藏藏,別掛電話。很危險嗎?”
白岐玉環顧四周,李美瑰超市黑著,運貨的紙箱堆了一地,他走到一個廢紙箱後蹲下。
等待的幾分鍾,猶如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天黑的沒有邏輯,那些黑影也超出常識,白岐玉緊緊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每一次睜眼,一切都沒變。
他再次閉上眼,聲音發顫:“張一賀……你到哪兒了?”
“我看到你了,別動。”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白岐玉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獲救也是自己的幻覺。
直到一雙溫熱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他才顫抖的睜開眼睛——
世界活過來了。
放學的初中生圍著關東煮小車歡聲笑語,賣烤地瓜阿嬤的大喇叭循環著自己錄的廣告,甚至還有神棍一樣的流浪漢,一個一個的攔街上的路人,推銷他的“太歲”,說吃了能延年益壽、長命百歲,被警告“報警抓你”才悻悻離開。
天色昏黑卻無暮氣,初秋的夜晚熱熱鬧鬧。
食物香氣裡,人煙嘈雜聲中,高大男人猶如從天而降的拯救者,溫柔的站在他身前,眼睛裡滿是擔憂。
然後,他輕輕抱住白岐玉,讓仍在發抖、蜷縮一團的白岐玉靠在自己腰上。
“好了,沒事了,”他溫柔的說,“我找到你了。”
“救救我……它要來找我了……”
“聽著,你現在很安全,沒有任何危險,”張一賀的聲音柔軟的像溫水,“你只是驚恐過度了,深呼吸,吐氣、吸氣……”
說著,他喊住推著烤爐小車的阿嬤,要了一塊熱騰騰的烤地瓜,又拜托過路的小孩兒,從李美超市買了一杯現衝的熱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