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清楚,老劉半個小腿全是血和泥,觸目驚心……他又是很那種很迷信的人,翻來覆去的說‘一段旅程開局就遇難一定不是好兆頭’,無論我們怎麽勸都要離開。”
“那個新人女生叫芝芝還是什麽的,膽子也很小,他一鬧也嚇跑了。”
白岐玉苦笑著搖頭:“當時,我真該聽他的。”
羅太奶打斷他的回憶:“這兩個人,現在還能聯系上嗎?”
白岐玉一愣:“我工作後,就很少在群裡冒泡了。稍等,我看一下。”
他拿起手提電腦,登上了□□,點進了群裡。
或許是大部分驢友都離開象牙塔,步入了社會,群裡靜悄悄的。
上一條消息已經是半年前了。
恰恰來自老劉:“謝謝大家捧場我和芝芝的婚禮!有空再聚在一起喝酒啊!”
往上翻,是一些祝賀的吉祥話,原來,老劉和當初陪他出去的女生結婚了。
“他們應該都活著。”白岐玉點進老劉的空間,由於不是好友,只能看到個性簽名,寫著“母女平安,喜得千金於9月15日”,“正好這個月孩子也出生了。”
羅太奶“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放照片。
但地下水道的照片中沒顯示太多可疑的。
畢竟,再老古董的歷史景點裡,地下水道也只是一群管道而已,真正促使探險隊進去的,是楊嶼森那個“故事”。
羅太奶隨手拋了一把生米在香案上,蹙眉道:“詳細講講你的全部旅途。”
“前半截,所有人都興致很高,一路上走走聊聊的,他們幾個單身漢還搞了恐怖故事會嚇唬女孩子們。當時我也參加了。”
“規則是這樣的,每個人輪流講鬼故事,要一百字以內的小故事,誰講的不嚇人就要扛最重的帳篷。”
“第一個講的是艾春生,我們隊的采購,資金都歸他管。他也是青島本地人,不過祖上是西北的,據說先祖還做過成吉思汗副官的助理。他很熱衷西北薩滿的傳說,講的自然也是這一方面的。”
“我記得……是個魂與靈、附體轉生的故事。一點兒也不恐怖。大帳篷包就落到他身上去了。”
“按照什麽順序講的?”秦觀河突然問道,“前進順序,還是?”
“姓名首字母。我姓白麽,我就是第二個講的。”
“我以艾春生為前車之鑒,講了伊藤潤二很出名的那個漫畫,《富江》的性轉版……就是一個男的怎麽殺都殺不死,還分裂成幾百上千個的故事,嚇到了幾個女生。”
“總之,恐怖故事會持續時間不長,也就講了四五個人,老劉就摔斷了腳踝。”
“楊嶼森其實也挺迷信。他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們這樣鬧騰。說聽故事的不止是人,也有不乾淨的東西,在人氣不足的地方不要講這個,他們會信的。”
“他是老青島人麽,家裡全信基督教,一直在說什麽罪孽、什麽贖罪的,聽的人很煩。再加上發生了老劉的事,自然沒人有心情講了。”
“到了下午,手機突然沒信號了。不知道是走的太深,還是進入了信號屏蔽區。”
“這還挺嚇人的,2021年了,沒信號意味著什麽?極度偏遠、危險,設立不了信息站的地方。”
“有一些人很害怕,要折返,但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對。”
“隊長叫管豹,身高馬大的軍哥兒,為人處事很有魄力。他說‘既然來了不就是探險的嗎,軟蛋直接退隊算了’。他說的沒錯。我也屬於不想回去的那一隊。”
“單是‘無信號區’就已經夠刺激了——安逸生活呆的還不夠久麽,信息發達的年代能遇到無信號區的機遇屈指可數。”
說到這,白岐玉苦笑一聲:“現在想來,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可惜,我們一直走到了晚上十點,路的前方仍是深不見底、一成不變的漆黑。”
“德國工藝麽,將近三米的挑高,可以直著身子走。可再怎麽說也不是寬敞的大馬路,很憋屈。”
“頭頂上的管道們不時發出悠長空靈的怪聲,或湍急或零散的水聲……口鼻間充盈著潮悶的霉味兒,是那種常年不見太陽、也不流通的死水的味兒。聞久了讓人頭腦發脹。”
“即使我們誰都沒有封閉恐懼症,但在全黑的不見天日的環境呆久了,心態也不由自主的變壞起來。”
“到了第二天,情況變得更糟了:儲存食物的袋子破了。”
“破損的地方是一片參差不齊的咬痕,我們推測可能是老鼠或者差不多體型的生物咬破的。”
“我印象極深,一覺醒來,睡袋周圍那些速食米飯、麵包,亂糟糟的散了一地,像發生過搶劫案。”
“嚇人之余又覺得毛骨悚然,因為睡覺的時候,誰都沒聽見是什麽東西或者什麽時候搞得破壞。”
“不過,當時我們沒分太多心思在‘追責’上,更重要的是解決食物不夠的問題。”
秦觀河不解:“怎麽會食物不夠?你們不是經驗豐富的老探險隊麽?”
白岐玉解釋到:“我們出發前,都沒預料到會在地下待四天四夜之久。行程最初暫定是兩天。不會消耗很多食物。”
“壓縮餅乾那麽難吃,我們就都沒節約這部分的體力和空間,帶的麵包、速食米飯、巧克力餅乾兒之類。壓縮餅乾反而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