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有些煩躁,尤其是有一隻蟑螂鬼鬼祟祟的從他腳邊掠走,他差點朝後摔倒。
霍傳山見狀,提議道:“我們把電腦拿回去慢慢弄。萬一401等會兒回來就不好了。”
林明晚說她家裡有人,幾人就去了白岐玉家集合。
白岐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一遍、兩遍……
水聲喧囂了多久,他就洗了多久,似乎把沾染過汙穢都洗下來後,他才能重新振作。
奔流的自來水在黑色瞳仁中倒映著沒有溫度的光,直到凍得手指頭沒知覺了,才停下。
他一轉身,霍傳山已經在旁邊站著了,不知看了多久。
男人用一次性洗臉巾包住凍僵的手,把通紅的指尖都裹進去,心疼道:“倒也不必這樣。”
白岐玉紓了一口氣:“我洗手的時候,其實挺放松的。腦子放空,什麽都不用想,乾淨的水帶走我身上的汙穢,我變得越來越感覺……這種感覺很好。”
說著,他感慨起來:“我真的很喜歡水,可惜老人不讓我接觸‘大水’,泳池也不讓。不然,我可能一年四季一有空兒就泡在水裡。”
說著,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碎片,是一個陌生的老奶奶在說些什麽,剛要捕捉,一瞬就忘了。
他不免感到奇怪,畢竟他熟悉的老人並不多。
聞言,霍傳山不讚同的搖頭:“你總把自己框在一個圈裡,自己束縛自己。想去游泳就去,想去海邊就去……鄒城有幾家五星酒店的室內泳池不錯,我可以教你。”
“……這個就,再說吧。”白岐玉避而不答。
他想到了一種繞開密碼進電腦的方式:管理員模式。
可惜,雖是前遊戲策劃,白岐玉也不懂電腦。
他拿出手機,指尖在通訊錄的圖標上停留了許久,一咬牙,撥打了厲濤歌的電話。
折騰了一番,已經18點多了,霍傳山讓他先忙,去了廚房重新煮部隊火鍋,林明晚幫著弄個涼菜。
電話接通後,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女聲:“哪位?”
厲溪鳴?
白岐玉便說:“我是白岐玉,厲濤歌的同事。你是小溪麽,濤哥呢?”
女聲卻說:“你找的是老號主吧?他換號了,這是我買的新號。”
白岐玉一愣,剛要再確認一遍,電話卻直接斷了。
“嘟……嘟……”
厲濤歌換號了。
沒有通知他。
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充斥了心頭,白岐玉嘲弄的搖搖頭,又去聯系老馬、戚戎,前者是空號,後者不接聽。
他漫無目的地散步到窗邊,紫紅雲霞最後的裙尾,正徙倚著朝地平線盡頭退幕。
他很難不想起與厲濤歌分別的那個夜晚,卻發現,明明隻過去一個月,那感傷又溫暖的回憶,竟然已經淡薄到記不起細節了。
他們聊了什麽來著?……對,聊下一段人生……所以,開啟下一段人生,便是完全與上一段人生斬斷嗎?
最後,白岐玉隻得去打凌霄的電話,所幸,這個組裡的開心果接了電話。
凌霄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活力:“外賣?麻煩放前台……”
“是我,白岐玉。這是我新號。”
“我去啊!小白哥?”凌霄誇張的驚呼一聲,“你真是的,一離職就聯系不上你了……你到底做什麽去了啊?”
白岐玉含糊的說,是出門散心了。
順著凌霄大驚小怪的寒暄了幾句,他開門見山:“我電腦密碼忘了,你知道管理員模式怎麽開嗎?”
凌霄笑他“基本功不扎實”,告訴了他快捷鍵。
白岐玉試了試,可惜,管理員模式竟然也有密碼。
“那就麻煩了,不過也不是不能搞,”凌霄說,“得用系統盤進,重新設置……你手頭應該沒有吧?這個挺簡單的,你隨便找個電腦維修店就行。”
“這樣……謝了啊,幫大忙了。明兒我出門找家店弄。”
說著,白岐玉忍不住打聽:“我給厲濤歌打電話,他換號了,怎麽回事啊?”
一聽,凌霄也苦笑起來:“你也不知道啊?我前幾天還想問你呢!”
白岐玉一愣,倏然,窗外電光閃過,又跟了一聲雷鳴,竟是要下雨了。
一滴、兩滴,冬日肅殺天氣下,雨點打的窗戶冰涼,徐徐滲著冷氣。雨水縱橫,模糊了窗外夜景,將繁麗嫵媚的燈火蒙在了一片夢幻的悵然中。
“到底怎麽了……”
“你辭職後第二天,濤哥就辭職了。說是‘回家繼承家業’,我們都打趣他感情之前是富二代出門體恤民情啊。”
白岐玉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辭職後第二天?那豈不是幫他搬家的時候,厲濤歌就辭職了?可當時,他一句話都沒和白岐玉透露。
“話是這麽說,我們都猜測他是自己開工作室去了,怕公司給他弄競業協議,找個借口而已。”
白岐玉一頓:“真的?他之前確實問過我,要不要跟他做獨立遊戲來著……”
凌霄倒不知道這個:“好家夥,他是看不上我的技術嗎,完全沒和我說啊!”
說著,他感慨的笑起來:“他美術那麽牛,只要玩法不跑偏,國內拿獎是沒問題的……好羨慕啊,什麽時候我也能有這種底氣……”
凌霄的話癆匣子一打開,就無邊無際了,嘰嘰喳喳的一直在說,白岐玉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