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飛機,霍傳山和白岐玉旁邊座位換了位置,得以坐到一起。
二人又感慨了一會兒,不約而同了聊起了往事。
聊奇妙的飽頭山一行,聊舊租界地下水道的遺憾。
“所以,那個‘太歲’到底是真是假啊?我聽秦小酒他們八卦,都聽了不下三個版本了。有說真存在的,有說是毒蘑菇湯毒出幻覺的,還有說是殺人的那幫子人為了脫罪編的……”
霍傳山仔細想了想,問道:“你說的毒蘑菇湯,是村裡人煮的‘三百歲’湯嗎?”
白岐玉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不會吧,飽頭山一行你竟然去了?”
不知為何,霍傳山露出了一種十分複雜的笑。
說是笑,比哭還難看,讓白岐玉有點後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對於參與過飽頭山一行的人來說,那一趟一定是地獄般的恐怖回憶。
霍傳山連窺世探險隊的活動都不參加,白岐玉下意識以為他肯定沒去飽頭山,才和他八卦的。
“抱歉,我口不擇言了……”
霍傳山無奈的搖頭:“沒什麽。不過,那確實是一場永遠無法忘卻的回憶。”
霍傳山說,那一趟,他不是和探險隊去的,是作為省國土局勘探隊的顧問身份上的山。
“那個勘探隊掛牌是國土局的,實際成分複雜的很。除了國土局、軍隊、森林警察的人,還有省文物局的,人文歷史廳的,以及齊魯大學、華夏地質大學、華夏石油大學的一些教授參與。李梁齊你知道吧,鑽井技術年輕代第一人,他也去了。甚至還來了兩個生科院的,帶了很多怪模樣的機器。”
“成分這麽複雜?”這個角度的飽頭山一行白岐玉沒聽過,來了興致,“所以,你們去那個野山做什麽?”
霍傳山解釋道:“說是泰煤公司清理坍塌礦坑、往外運機械的時候,歪打誤撞發現了一個老墓。”
“泰山山脈,你知道的,歷朝歷代皇帝都來朝拜的地兒,這裡發掘的墓一般來說極具科考價值,各方面的學術圈都想盡辦法往這個勘探隊裡塞人。”
“路上遇到窺世探險隊和大地之息,載他們一程,其實是抱著‘監視’的心態。你知道,這兩年雖然打擊力度大了,可失業率高了,鋌而走險的盜墓賊還是多。”
白岐玉恍然大悟:“我就說呢……”
霍傳山笑笑,繼續說:“不過,勘探隊和城探隊兩個隊伍的重合路程,隻到飽頭村的晚餐後。那個什麽‘三百歲’的湯,本來是招待我勘探隊的。”
“村民麽,你知道,比較尊崇官家的人,說是拿了供奉神仙用的、只有本命年才舍得吃的好東西招待我們。”
“但是我們中沒人敢喝,也沒人想喝。一是現在講肅清風氣,一針一線不能碰群眾的,怕影響不好;二是誰知道那湯的原料是什麽,本命年才舍得吃,什麽東西保質期能有12年之久……”
白岐玉一瞬間就聯想到了什麽“五毒酒”,什麽“蛇酒”的,心想得積攢了多少細菌啊,深感讚同。
“村長說湯做都做了,你們多少賞臉來一口。我們一行的負責人是副廳級的,很嚴肅的一個幹部,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村長可能覺得派不出去就浪費了,就把蘑菇湯送到城探隊了。”
霍傳山歎口氣:“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
白岐玉也唏噓,但也覺得這事兒真是怪不到誰的頭上。
他安慰道:“到底是人的問題,你不要過多自責。”
聞言,霍傳山笑了笑:“話是這麽說,其實我去管豹他們屋子裡敘舊的時候,那湯我也喝了幾口的。那群人,唉,是真的熱情……”
“喔,原來霍大教授也中了毒蘑菇湯的詭計?哈哈……”
白岐玉笑的樂不可支:“被毒到底是什麽感覺?我聽楊嶼森講的時候,真是笑的不行,太難想象了。”
霍傳山很好脾氣的隨他笑:“很奇妙的感覺。眼前黑乎乎的一片,隨著呼吸節奏動……”
“他竟然能記得那麽清楚?我當時最大的感覺就是頭暈,根本站不起來的暈,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隻想睡覺。睡醒後,那一段的記憶支離破碎的,沒什麽印象了。”
“哎……人家青島小王子平時抽煙喝酒,甚至還嚼檳榔的,簡直五毒俱全……耐受力高唄。”
後來的事兒,因為涉密,霍傳山含糊的提了一點,就沒再講。
隻說是“公墓裡只有陪葬品,沒有主人”,說“懷疑是掩人耳目的假墓室”。
至於當初城探隊懷疑的,利用礦塌區建設光伏發電和風力發電場的謠言,則不攻自破了。
“我就說也不能這麽壓榨人家大地,”白岐玉感慨的說,“把肚子挖空了不算,還要搶陽光和風?算什麽道理。我要是大地,我恨死他們了。”
霍傳山失笑:“你共情的對象……還真是特別。”
白岐玉很輕的睨了他一眼:“萬物有靈,我只是兔死狐悲。”
都說友誼的治愈力有時能超越精神類藥物,此話不假。
聊那些共同的美好回憶,又有穩重可靠的霍傳山在身旁,白岐玉的心輕飄飄的,陰霾一掃,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北京飛鄒城並不遠,短短兩小時內,白岐玉竟做了夢。
他能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是“做夢”,因為一切都太反常了,他竟然在天際傾斜下來的軟床中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