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團柳絮,嗤了一聲:“越是應有盡有,就越愛端著、越矯情。”
第234章 他絕不能出事
延福寺內,某間靜室的門悄然開啟。阮紅蕉迎上去,托住了衛貴妃向前伸出的手。
衛貴妃邁過門檻,長長地吐了口氣。
從她進入靜室到這會兒出來,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阮紅蕉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發現她衣衫整齊,鬢發絲毫未亂,雙目卻秋波漣漣,臉頰上泛著春情未褪的潮紅。
饒是她久經人事,也一時沒能確定,這兩個孤男寡女暗處一室,究竟有沒有共赴巫山?
她猶豫了一下,低聲問:“娘娘這下是要再去大殿,還是回宮?”
衛貴妃偏過頭看她,難以平息的熱切仍在眼底蕩漾,連聲調也透出一縷亢奮的余韻:“你說,對一個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
阮紅蕉順著她的心思猜測:“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衛貴妃搖頭:“那只是錦上添花。本宮終於想明白了,為何要將自己的人生押在某個男子身上,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永不變心呢?哪怕對方是皇帝,也不值得。倘若天底下還有男子值得本宮去信賴與托付,那麽如今只有一個人——”
是……屋裡的鶴先生?阮紅蕉以目視門。
衛貴妃再次搖頭:“是本宮的親生兒子,昭兒。”
“鶴先生說得沒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本宮若不能拋棄雜念,專心致志地去為昭兒鋪路,若心中還有諸多顧忌與放不下,最後就會落得兩手空空。”她低頭注視自己指尖鮮紅的蔻丹,在蔥白似的指頭上像一片片無人憐惜的落英,“我在宮裡不敢染這麽正的紅色,因為太后喜歡用這個顏色。
“太后喜歡什麽,無需吩咐,就有人巴巴地去置辦,從千裡迢迢送至京城的瓊花,到進進出出宮門的和尚道士。她那國事為重的兒子,對此發過一聲責難麽?卻偏偏對我母族苛刻如斯。歸根到底,母子才是真正的一心人啊!”
衛貴妃忽地輕笑一聲:“本宮對你說這個做什麽。你一個煙花女子,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有個能上台面的兒子,也就省了這方面的籌謀與心血了。”
阮紅蕉心底恨苦得泣血,面上卻帶著無所謂的神色:“娘娘說的是。奴家這般出身,只求一生衣食無憂,哪裡還管得了什麽子嗣,萬一懷上了,還得愁著怎麽處理掉呢。”
衛貴妃含笑道:“本宮看重你,就是因為你識時務,擺得對位置。你幫本宮辦成一件事,我便消了你的賤籍,賜你個貴女的身份。”
阮紅蕉像是被這意外之喜砸暈了頭,驚道:“娘娘!奴家何德何能,竟得此大恩……必肝腦塗地以報!”
她順勢下跪,朝衛貴妃不斷叩首謝恩。衛貴妃按住了她的肩膀,說:“本宮的話還沒說完。”
阮紅蕉感激涕零:“請娘娘示下。”
衛貴妃道:“這件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依你的手段,此事交予你再合適不過,只是要冒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的風險,你敢不敢?”
阮紅蕉先是一怔,隨即面上湧起決絕之色:“富貴險中求。像奴家這般低賤身份,哪天人老珠黃無人捧場了,怕是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再說,奴家有什麽滿門可言?父母生前賣我,哥哥犯法被流放,族人以我為恥,我還管他們性命?不如放手一搏!”
衛貴妃滿意地點點頭,扶起她,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放在她手中。
“這是什麽?”阮紅蕉問。
衛貴妃反問:“你可知石柱讖謠之事?”
阮紅蕉猶疑地道:“奴家聽過市井上的一些流言……不過娘娘放心,此事太過荒謬,大多數百姓都不會相信。”
她所說的,與事實情況正相反,大多數百姓都熱衷傳謠與添油加醋,說得有鼻子有眼。
衛貴妃此刻已不在意,她有更加緊要的事要籌劃。
“這件事,太子正在調查,哼,賊喊捉賊而已。但他必須做出點成績給他父皇看,為此不惜得罪戶部,審查了不少涉及義善局的官員。有官員心虛,想方設法去打通太子的關節,所暗送的珠寶、美人都被太子留作了賄賂的證據,正所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阮紅蕉道:“看來太子年紀雖輕,卻是軟硬不吃。”
衛貴妃道:“哪有無懈可擊的人,何況他才十五歲。今夜太子就在義善局查閱資料,並未回宮,正是你的大好機會。”
“奴家該做什麽?”阮紅蕉問。
衛貴妃附耳說道:“今夜你便是那投井官員的女兒,去私下求見太子,說父親臨死前曾將內情告知與你,所以你要找太子為父親伸冤。以這個理由,太子一定會見你。”
阮紅蕉邊聽邊點頭:“奴家不僅要見到太子,還要想法子與他獨處……那麽這個瓶子裡?”
“蛇毒。”衛貴妃話音森冷,“只要你能在他身上抓出一道傷口,此毒沾染上去,見血封喉。”
阮紅蕉聽得心驚肉跳,極力控制著不露出異色,低笑道:“娘娘說得對,奴家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奴家雖是個弱女子,可抓傷過不少孔武有力的大漢,偏偏他們還求之不得,恨不得多挨幾下呢。”
衛貴妃勾起紅潤的嘴角:“你的本事本宮如何不知。太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必然更容易中招。事成之後,本宮會派人接應你,從義善局下方的密道離開。再弄一具少女屍體在太子旁邊,做為父報仇、同歸於盡的布置。如此一來,那朱賀霖不僅命喪九泉,名聲也盡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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