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鶴下來的時候趔趄了一下,靠他扶著才能穩住身體。
走廊上越來越密集的穿著藍色校服的學生,幾乎將他們完全包圍。
鬱謹必須要緊緊抓著丁鶴的手,才能保證他不被人潮擠走。
藍色校服的學生們議論紛紛。
“他瘋了嗎?居然那麽對教導主任?”
“聽說他父母就不怎麽正常,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不正常。”
“哇,我聽說他平常就很奇怪,本來就是變態吧。”
鬱謹感覺,越來越重的力量壓迫著他和丁鶴相連的手,他幾乎要拉不住他了。
他只能在身上燃起火焰,逼迫身邊的人群讓開。
人群尖叫著四散分開,議論的中心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這是縱火犯嗎?來學校報復社會的?”
“果然怪物只會和怪物在一起。”
鬱謹漠然聽著,睨了一旁竊竊私語的學生一眼,威脅性地往他身上扔了一小團火。
被火焰的力量震懾住的人群默默分成了兩列,站在走廊兩邊。他們沒有再說話,互相打著手勢,面具後所投射出的目光依舊冷漠而輕蔑。
鬱謹拉著丁鶴穿過走廊,走下樓梯,直至奔逃出校園。
丁鶴一直低頭跟著他,等他腳步停下來,突然緊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懷裡,聲音帶著點鼻音:“你沒有拋棄我。”
鬱謹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髮,任由他在自己懷裡輕蹭:“對不起,我來晚了。”
丁鶴喃喃:“沒有。只要你肯來,我就很高興了。”
鬱謹歎了口氣:“可是我好像讓事情更糟糕了。你可能……沒辦法繼續在那裡上學了。”
“沒關系。”丁鶴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我不想管他們了。就算叫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你說的對,不是我不想融入進去,是他們把我驅逐出來的。”
鬱謹想了想,承諾道:“我沒有辦法直接在這個世界幫你,但是如果你需要,我以後會嘗試直接帶錢過來。”
丁鶴笑了一聲,抬起臉依戀地看著他:“沒關系,他們以後也不能對我怎麽樣,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反倒可以說,我現在完全解脫了吧,不用再留戀什麽了。”
他在兜裡摸索了一下:“我應該還剩有錢,可以在外面住一晚。”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懷著期盼地偷瞄鬱謹:“你今晚能陪著我嗎?”
他一個高中生,平常零花錢也不會太多,更何況今天已經買了蛋糕。鬱謹雖然接受,內心還是過意不去,暗暗決定下次來之前一定要帶夠錢。
他沒帶身份證,只能由丁鶴去辦理入住手續。
出乎意料的是,這間賓館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破爛。這說明丁鶴的家世沒有他預想中的糟糕。
他試探問:“你平常,有這麽多零花錢嗎?”
丁鶴隨口回答:“不,只是最近我親生父母來找我了。”
他給了鬱謹一個安心的笑容:“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生活,我不會餓死,也不需要再在那個學校待下去。”
鬱謹沉默了一下,問:“你的父母,當時為什麽把你送出去?”
“可能是他沒時間照顧我吧。”丁鶴歪頭想了想,自嘲道,“也可能是我小時候看起來很討厭。”
他眼中流露出落寞,擺擺手:“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你餓了嗎?要不要吃晚飯?”
鬱謹本來想追問他父母的事,突然發現自己張不了口。
如果面對著不認識的人,他很可能會把自己的猜測全部說出來。但是面對著丁鶴,他卻突然想把秘密都埋藏在心底。
如果丁鶴已經和丁薇接觸過了,一定也知道她和鬱景峰的過去。這件事一旦被挑到明面上,就會成為他們兩個之間無法逾越的橫溝。
就像在第一個世界的最後,他不得不不面臨著為父報仇與維護丁鶴之間的抉擇。
丁鶴看他眼中閃過猶豫,手指不自覺地縮緊:“不需要嗎?那先休息吧。”
他勾住鬱謹的手指,從這種小面積的接觸開始,不斷縮小兩個人間的距離,直至親密無間,在他耳邊輕聲道:“今天是我生日……你沒有禮物送給我嗎?”
***
鬱謹已經發現,一旦進入睡眠,就會從兩年前回到正常的時空。
他再睜開眼的時候,躺在浴室的地面上。
兩邊的時間流逝是不對等的,那邊明顯要迅速許多。
他清理好鏡子碎片,洗了把臉,又回到了原本被關禁閉的生活。
就算鬱老太爺再溺愛他,在他發生了當眾傷人的事情之後,也不能讓他像原本一樣自由活動。
鬱謹算好了日子,在父親忌日的前幾天提出要去掃墓,還點名要和鬱姝一起。
鬱姝知道之後一臉莫名其妙,冷酷拒絕:“你現在這種狀態,還想去出門去掃墓?不怕墓地陰氣太重刺激你嗎?”
鬱謹知道她生性自傲,就用激將法:“所以你是不敢嗎?”
鬱姝冷笑一聲,嘲諷道:“我是怕你又發瘋,見人就咬。”
鬱謹卻無所謂:“反正你覺得怎麽樣,並不重要,爺爺答應就行了。”
他一說起這個,鬱姝的表情就有些扭曲了。鬱謹知道踩到她痛腳,又在上面加了把勁:“只要我去求,爺爺一定會答應我。按照我現在的身體狀態,他一定不會放心我一個人去,那陪伴我的最佳人選就是你。作為他優秀的孫女,你是想拒絕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