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悟偏頭來看:“何物?”
“回陛下。”婢女福身:“是桂花香膏。”
“要。”
殷無執回頭,目光帶著審視,道:“不用。”
“要。”
“不要。”
“喜歡。”
“臣不喜歡。”他越是想要,殷無執心中越是懷疑,定是這瓶香膏無誤了,他不容置疑地道:“換掉。”
薑悟看他,說:“想要。”
“……”不能心軟,殷無執移開視線,直接拿起那盒香膏,道:“太甜了,不好聞。”
他轉身出去,複又回來,手中已經空無一物。
喪批盯他。
殷無執冷冷道:“扔掉了。”
“……”
喪批應該生氣的。
但發脾氣需要很大力氣。
罷了。喪批懶懶道:“沐浴吧。”
雖然很想要,但沒有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只是不明白殷無執為什麽要這樣做。
不明白,又懶得去追問。
就,這樣吧。
無力阻止的事情便讓它隨風而去。
喪批開口:“沐浴之後,自己去領二十鞭。”
殷無執沒有說話,挨打也無所謂,只要能夠確定薑悟對他下藥,擺脫對方的控制,他就能明白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現在他整個人都是割裂的,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喪批每次來都要在水裡飄上一會兒的,這一次,殷無執沒有像以往一樣去看他,他垂著眸子坐在池邊,一直等到喪批開始下沉,才快步過去把他撈起來。
不止是桂花香膏,連其他的熏香,殷無執都悄悄推得遠遠的。
這次沐浴之後,喪批身上隻殘留著淡淡皂角的味道和清新的水汽。
殷無執給他穿好衣服,直接把人搬回太極殿,放在縷空的暖爐邊,重重地吸了口氣。
那股甜膩的桂花香消失了,殷無執明顯感覺自己神台一陣清明,心中縈繞的糾結鬱悶也一掃而空。
果然,他看著合目靠在椅子上,長發濕漉漉披散的昏君。
果然是那香膏有致幻的作用,這個家夥真是卑鄙無恥,居然為了一己私欲,給他下藥,讓他差點就以為,自己喜歡上他了。
看著自己糾結狼狽的樣子,這昏君心中定是十分暢快吧。
殷無執陰鬱地起身,緩緩來到薑悟身邊。
這昏君的確好看,可再好看,也不過只是一副皮囊罷了?
他昏聵,無能,懶惰,拖延,只會麻煩別人,上個朝都要把他掛起來。
連日不朝的原因居然僅僅是因為不願早起?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他甚至沒有任何同理心,竟能當著百官的面子在龍椅上呼呼大睡。
這是何等荒謬,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打著喜歡他的名義囚禁他的好友,強迫他,羞辱他,反覆拿家人威脅他,這等混帳之人,根本不配做天子!
他甚至連折子都懶得看!讓人給他讀也懶得聽!
這樣的人,憑什麽是天子,憑什麽能治理好這個天下,又憑什麽能夠讓文武百官山呼一聲萬歲?
他配嗎?
他何止不配為天子,簡直不配為人!
“為何還不去領鞭?”
殷無執一頓。
喪批張開眼睛來看他,懶懶道:“你扔了朕的香膏,還不去領鞭?”
“臣為何要扔香膏,難道陛下不清楚?”
“這不重要。”薑悟淡淡道:“去領鞭,不要再讓朕說第二遍。”
“領鞭?”殷無執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他緩緩道:“臣今晚便出宮,回定南王府。”
薑悟:“?”
“這個遊戲,臣退出,陛下還是另外找人玩吧。”
他轉身,卻聞薑悟道:“你若走出這宮城,朕保證定南王全府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殷無執停下了腳步,他呼吸微微發緊,豁然轉過來,惡狠狠望著薑悟:“為何?我何時招惹你了?”
薑悟與他對視:“怪隻怪,你這副皮相,生的讓朕喜歡。”
殷無執瞳孔張大。
這不是第一次聽到薑悟說喜歡。
但他比任何一次都聽的更清楚,薑悟,只是喜歡他的皮相。
“朕要你留下,你就必須留下。”薑悟慢慢地說:“朕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而你,包括你全族,在朕眼中,都不過是螻蟻而已。”
所以啊,趕快成長吧,走上你既定的道路,讓後夏重現歷史。
殷無執的心,猝不及防地被刮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很難形容,究竟是因為自尊,還是因為別的什麽,讓他突兀地感到了受傷。
他五指收緊,語氣帶著恨意:“你這樣欺辱我,還要留著我,就不怕有朝一日,死在我手裡?”
薑悟笑了。
他目含鼓勵,道:“你可以試試。”
沒有畏懼,也沒有憤怒,那一抹鼓勵,在此刻的殷無執看來,也跟蔑視沒什麽兩樣。
殷無執胸腔起伏。
“好了,鬧也鬧夠了。”薑悟恢復了面無表情:“去領鞭。”
“不。”
“去。”
“不去。”殷無執陰沉道:“我沒有做錯,不會任你捏扁揉圓。”
不聽話了。
薑悟癱了一會兒,再次拿出必殺技:“你是不是又想親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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