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執便也假裝沒有聽到。
“扶朕。”薑悟揚聲:“起床。”
齊瀚渺:“哎!奴才來了!”
很好,飽受折磨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喪批很快被齊瀚渺收拾妥當,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他不願挽發,也不願多穿衣服,隻裹了簡單禦寒的軟袍和襪衣。
便指示殷無執:“抱朕過去,朕要吃飯。”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五髒廟又咕嚕嚕地叫了兩聲。
殷無執起身把他搬到了桌前,公事公辦地道:“請陛下盡快用膳,臣好匯報今日朝事。”
他端起了米飯,發覺薑悟在看他。
確切說是看他手中的米飯。
殷無執道:“你也有。”
齊瀚渺迅速給他盛了一碗放在面前。
薑悟道:“我不要。”
他只是在想,這麽多的顆粒,得嚼多少下啊。
如果嚼不好,就會被嗆到,米粒會從鼻孔裡出來。
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齊瀚渺也想起來前段時間陛下生咽米飯被嗆到的事情了,他無奈地把那碗米端回來,一邊給薑悟盛粥,一邊歎息道:“陛下,總要吃些別的,不然身體怎麽吃得消呢?”
殷無執神色意外。
他以為昨日因是晚膳,所以薑悟吃的清淡,原來……他已經連續很久隻吃白粥了麽?
這是為何?
“啊。”薑悟對著他張開了嘴。
齊瀚渺默默把粥遞了過來。
殷無執果真是個聰明人,才一天就已經知道怎麽伺候他了,會自覺吹吹,不會再燙到他。
薑悟逐漸放松下來,身體不斷後倚,然後徹底陷在了柔軟的椅子裡。
殷無執只能不斷上前,甚至不得已拉近了一下椅子的距離,才能進行投喂。
半碗下去。
薑悟已經完全放松了下來。
他閉上了眼睛,機械性地開始吞咽,張嘴,吞咽,張嘴……
殷無執:“……”
這麽享受的麽?
殷無執看了一眼手中逐漸下去的白粥,這樣的食物固然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可對於天子來說,卻無異於最最下品。
寡淡無味。
他知道自己不該好奇昏君的事情,可偏偏就是好奇了。
薑悟,為何不吃別的?
如果喂他一口別的,會發生什麽呢?
聽上去好像是在惡作劇。
可殷無執就是沒忍住。
他平靜地拿起筷子,平靜地從菜盤子裡夾了一顆青豆,平靜地放在了碗裡。
齊瀚渺瞬間張大了眼睛,眼珠在眼眶裡瘋狂顫動。
他緊張地深吸一口氣,看著殷無執舀起那顆豆子,淡定無比地送到了薑悟的嘴邊。
薑悟張著嘴,熟練地含住,然後熟練地吞……
唔,吞……
呃。
嗓子,被撐的,好,疼,啊——
第7章
殷無執淡定地繼續去舀下一杓時,薑悟緩緩張開了眼睛。
“嗝。”
齊瀚渺手指一抖。
與此同時,薑悟的呼吸開始加重,臉頰逐漸漲紅,生理性的淚水漫出眼眶。
齊瀚渺:“來人!快去傳太醫!!快去!!!”
太極殿裡一陣兵荒馬亂,齊瀚渺對著薑悟又是灌水又是拍背又是撫胸,最終還是殷無執起身,提起薑悟一掌拍了上去。
在太醫來臨之前,咳出了那顆完整的青豆。
嗓子得到拯救的薑悟被輕輕放回椅子上,殷無執則扶著他的肩膀,略帶小心地彎腰觀察著他。
薑悟面無表情,好像並未因為意外受到破壞而釋放出什麽情緒,只是因為目含水波,眼角泛紅,看上去有些不自知的可憐。
齊瀚渺小心翼翼:“陛下……再喝點水吧?“
薑悟不想說話。
他嗓子疼的厲害。
軀殼是讓人飽受折磨的罪魁禍首,活著就是它的幫凶。
方才薑悟吃了一半的白粥已經冷掉,也許是心裡過意不去,殷無執自覺地重新給他盛了一碗,道:“再吃點?”
“粥裡。”因為嗓子剛剛被撐疼過一回,薑悟的聲音低低啞啞:“為何會有它物?”
齊瀚渺飛速看了殷無執一眼,道:“會不會是禦膳房在煮粥的時候,不小心……”
薑悟不信。
那青豆分明不像是跟白粥一起煮出來的,不軟不爛不說,還隱隱帶著點不同於白粥的味道,他看向桌子上那盤青豆炒肉。
“這是行刺。”他定定地說:“去,把他們,全部下獄。”
齊瀚渺看了殷無執一眼:奴才幫不了了。
殷無執自然不會任由無辜之人為自己承擔後果,他直接跪了下去,坦然道:“這是臣的主張。”
一時也有些後悔,怎麽會在天子面前做出如此衝動之事,也許是因為昏君閉眼接受投喂的模樣太過無害?
但他的確沒有想到,薑悟會嚼也不嚼直接吞下去。
這若是發生在旁人身上,大概笑鬧一番便過去了,可面前的人是天子,是不會容忍他如此放肆的。
殷無執的承認也在薑悟意料之中,他淡淡道:“拖下去,重罰二十鞭。”
齊瀚渺驚恐道:“二十鞭?世子殿下只怕要脫層皮。”
薑悟要的就是讓他脫層皮,殷無執委實過分,上回掐他,這回噎他,他一定要讓對方感到害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