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說:“你們按我說的做,我便不傷他。”
穆石等人看向隨元青,等他示意,隨元青咬牙切齒擠出一句:“按她說的做。”
卻又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嗓音威脅她:“老子記住你了。”
他第一眼怎麽會覺得這女人老實!
樊長玉心說這人怎麽隻記她的仇,不把這仇往縣令頭上算?明明她現在也算是替縣令做事!
樊長玉想了想,手中剔骨刀卻往他皮下壓了幾分,對著屋外的守衛道:“快放了我們縣令大人!”
穆石朝著管家看去,那眼神像是恨不能直接撕了他。
管家渾身抖得啊,就差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片刻後,被關押多日的縣令終於走出了房間,一到院子裡瞧見這情形,也差點沒當場厥過去。
他寧願繼續在房裡被關一年也不要一出來就面對這樣的場面!
隨元青嘴角噙著薄笑問:“我的人已放了縣令,你現在可以放了我了?”
似乎怕樊長玉擔心他報復,他這會兒倒是成了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你放心,我便是要抓你,也會等你徹底逃出去後再抓你,不會現在動手。”
恰在此時,一軍士從大門外急跑進來:“報——暴民聚集於縣城城門外,縣衙的囚犯全被放了出去,搶了征集的軍糧運送去縣城門口,說要全數退給鬧事的暴民!”
隨元青氣得臉都扭曲了,笑問樊長玉:“你們這制定計劃的人考慮倒是周全。”
樊長玉沒理會他,縣衙那邊的事,八成是言正的手筆了。
眼下自己手上這個人是個燙手山芋,真要了他的命,那自己可就是殺了個大官,這輩子怕是只能帶著長寧去山賊窩了。
但若是放了這人,自己以後肯定沒好日子過。
她看向縣令,“縣令大人,清平縣鄉下的百姓因征軍糧反了,您總得給百姓們一個交代才能平息眾怒。”
說著眼神就往被她挾持著的那人身上瞟。
縣令聽說暴民逼到了縣城門口,當場臉都白了,暴民一旦進城,那非得殺幾個貪官不可,他這個清平縣縣令,必定是頭一個祭旗的。
他死了,轉頭上邊要個交代,還會把屎盆子扣在他頭上,畢竟他政績確實平平,死人又是最好背鍋的。
縣令看到樊長玉那個暗示的眼神,他雖說對上邊的人膽小如鼠,但能在官場上混,那也是個人精,瞬間就明白了樊長玉的意思。
思考一番可行性後,瞬間心花怒放。
是啊,他不敢拿這群人怎麽樣,暴民那邊又需要一個交代,何不順理成章地把這夥人推出去,讓他們給暴民交代?
縣令腆著個懷胎八月一樣的肚子,臉上的肥肉顫了顫,沒看看隋元青:“征糧是諸位將軍帶來的軍令,事到如今,那就勞煩諸位將軍去城門口向百姓們給個說法吧。”
暴民們怎麽處置這些人,是暴民們的事。
隨元青隻冷笑一聲:“好啊,那就去城門處給個說法。”
穆石接觸他的眼神,心中了然,面上的怒意也跟著收了收。
他們在城門外的半阪坡上埋伏了一千人馬,屆時只要一鳴鏑箭,山上的人馬殺下來,屠了整個清平縣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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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縣郊外,一隊打著薊州旗號的兵馬浩浩蕩蕩從官道上蜿蜒走來,為首的老將正是賀敬元,他著一身重甲,身上那份儒雅便被壓了下去,面上更多的是威嚴。
只是到底上了年紀,須發花白,這些天又沒怎麽合眼,人瞧著精神頭不甚好。
鄭文常駕馬落後他半步道:“也許是那書生誇大其詞罷了,小小一清平縣令,豈敢借著征糧魚肉百姓?我帶兵過來替您看一趟就是了,您何至於親自跑這一趟?”
賀敬元搖頭,目光蒼老而威嚴:“清平縣有鹽湖,在征糧的檔口出了這事,其中緣由只怕不簡單。”
他話音方落,前方便有一斥侯快馬揚鞭而來,“報——前方十裡阪坡處,發現一支潛伏於山林間的崇州軍!”
聽得斥侯報信,饒是鄭文常,後背也激出一身冷汗來。
第48章
清平縣城郊的阪坡密林裡,數名斥侯踩過殘雪未消的枯草,奔向隱匿在松林間的軍隊。
“將軍!有一隊朝廷官兵往清平縣方向來了!”
留守此處待命的崇州小將聞聲大喜:“打的可是魏字旗?”
斥侯答:“未見魏字旗,打的是薊州旗。”
小將面上的神情一時有些捉摸不定,又問:“領兵者是何人?”
“一老將和一年輕將領。”
小將嘀咕:“難不成是魏宣和賀敬元一起來了?”
底下的人問他:“將軍,那咱們還伏擊那些圍在清平縣外的反民嗎?”
小將搖頭:“薊州府兵都來了,讓咱們的人帶領反民繼續鬧事就是,最好是殺進縣城去,這樣一來,不管薊州那邊來的是何人,這支軍隊都只能跟反民交手了。”
造反的縣民一旦入城,城內百姓的傷亡越慘,能安到魏黨頭上的罪名就越多。
他們世子原本的計劃就是扣下清平縣征上的軍糧,以魏宣的脾性,必然暴跳如雷,親自帶軍隊過來征糧,遇上憤怒正達頂點的造反縣民,兩個炮仗一對上,不愁打不起來。
朝廷強行征糧逼反一個縣,軍隊屠了手無寸鐵的縣民這一消息傳出去,必然會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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