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樊長玉:“你同情這樣一個無能之輩?”
樊長玉搖頭,她不懂兵法,也不知軍規,只是覺著孟叔遠在錦州之戰中或許確實是罪魁禍首,但不至於成為世人口中的大奸臣,頂多是言正口中的無能之輩罷了。
三人路過一家成衣鋪子時,她問謝征:“你的鬥篷髒了,買個新的換著穿?”
謝征濺到泥漿的鬥篷已經被他解了下來,這一路都疊放在臂彎裡。
他掃了一眼鋪子裡那些花花綠綠的料子,道:“不必,日頭出來了,這會兒也不冷。”
樊長玉道:“那買條發帶?先前買的那條我瞧著你不是很喜歡,都沒怎麽見你用。”
話落就見謝征神色莫名地盯著她。
樊長玉不覺得自己那話哪兒有問題,睜著一雙杏眸同他對視著,彼此瞳仁裡都映著對方的影子。
只不過一個澄澈清明,一個幽深晦暗。
片刻後,謝征先移開了視線,說:“也沒有不喜歡。”
樊長玉覺得他這話說得跟打啞謎一樣,不明白他既然沒有不喜歡,為何又不用那根發帶,道:“你給寧娘買了那麽多東西,你也選個新年禮物吧,我給你買!”
謝征嘴角平直了幾分:“你不是給過我紅封了?”
樊長玉道:“壓歲錢跟新年禮物哪能一樣?”
謝征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說:“在我這兒是一樣的。”
樊長玉覺得他這是拒絕讓自己幫忙買新年禮物的意思,便也沒再強求。
她看了一眼日頭:“陪你去書肆買完紙墨再去王捕頭家怕是遲了,晚些時候又怕書肆關門,這樣吧,你自個兒去書肆買東西,我先帶寧娘去給王捕頭拜個年。回頭你買完書就先在書肆那邊等我,我把東西拿去王捕頭家了就帶寧娘過來找你。”
謝征點了頭。
二人在岔道口分開走,長寧走前,還使勁兒向謝征揮了揮手:“姐夫路上注意安全,我和阿姐買好吃的會給你也買一份的!”
謝征眉梢往上提了提,看向樊長玉說:“不用,你們吃就是。”
樊長玉心說這話像在說她故意支走他,帶著長寧去吃好吃的一樣。
謝征在她糾結的視線中走遠了,樊長玉才半蹲下抬手擦去長寧嘴邊的糖葫蘆渣子,無奈又好笑問:“你個小饞貓,又想吃什麽了?”
長寧白嫩嫩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了街邊賣紅糖糕的小販。
樊長玉無奈扶額:“走吧。”
買完紅糖糕,樊長玉又去附近酒肆打了一壺好酒,原本打算拿給王捕頭的臘肉贈了一條給那書生,單拎著一條臘肉上門,樊長玉也不好意思。
正好王捕頭是個愛喝酒的,買壺酒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王捕頭家住在縣城城南,地段算不得頂好,但多少是座二進的宅子,在清平縣這小地方,也稱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才住得起的院子。
樊長玉帶著長寧扣門後,有個婆子前來開門,聽說是來給王捕頭拜年的,忙把她們請了進去。
這會兒已是下午,上午前來給王捕頭拜年的人用完飯都走得差不多了,樊長玉進屋後便隻瞧見王捕頭和妻子以及王老夫人在東廂房的炕上坐著。
王老太太瞧著已是耋耄之年了,臉不像鄉下老婆子那般皺巴巴的,而是一種富態的圓潤,瞧著頗為慈祥。
王夫人骨架壯實,但又不顯得虎背熊腰,聽說她爹從前也是當捕快的,她也會些拳腳功夫,面相看著極為和善,眉宇間又帶著一股英氣。
“這便是長玉了吧?”王夫人看到樊長玉就笑開了,“真是個好孩子,這身子骨一看就結實,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樊長玉笑著向她和王老太太問好。
清平縣從前有個名氣很大的窯姐兒,對外的稱謂便是玉娘。
縣裡的女孩子名字末尾帶了個玉字的,旁人便都不會直接叫玉娘,而是喚她們名字。
若是直接喚玉娘,大有指桑罵槐說對方是窯姐兒的意思。
長寧抓著樊長玉的衣擺,躲在她身後,露出一雙小鹿似的眸子怯生生望著王夫人。
王夫人看到她,臉上笑意更明朗了些,從彩漆糖果盤子裡抓了一把向著長寧招手:“小寧娘模樣也怪可人的,快過來拿糖吃。”
長寧沒敢直接過去,揚起腦袋看樊長玉。
樊長玉道:“夫人給你糖,接著吧。”
長寧這才小跑過去接王夫人手中的糖,她人小,手也小,拿不下那麽多,王夫人便把許多糖果都幫忙塞進了她衣襟的口袋裡。
長寧脆生生道:“謝夫人。”
王夫人和王老太太對視一眼,笑得合不攏嘴,王夫人沒忍住捏了捏長寧粉嘟嘟的臉頰道:“你這麽小小個人,怎就這般懂事?”
她笑著看向樊長玉:“是不是阿姐教得好?”
樊長玉抱赧一笑:“您過譽了。”
她不是個擅長話家常的,說話又實誠,這耿直的性子倒是讓王夫人和王老太太都極為喜歡,樊長玉偶爾接幾句話都逗得她們笑得合不攏嘴,只有樊長玉自己極為茫然怎地她們就笑成了這般。
王夫人要留她們姐妹二人用飯過夜,樊長玉以謝征還在書肆等她做推辭,才算婉拒了這番盛情。
辭別時,王捕頭親自送她出門,“你爹娘的案子,由州府那邊接手後,就算是正式結案了,我先前怕你爹娘早些年結了仇家,既是山匪為了找藏寶圖,如今藏寶圖也不在你家中了,那你也沒什麽好怕的,安心在鎮上住著吧,有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