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城,當真不愧是謝半城。
謝樹棣顯然也想到了這事,他跟著歎了口氣,眉眼裡俱是沉重。
雖然時光湮滅,他們仍然為那賣花的小娘子心痛惋惜。
……
水幕裡,賣花的小娘子像輕盈的小鹿一樣奔跑在鬧集中。
“咦。”倏忽的,小井姑娘發出了一聲詫異的聲音。
顧昭和謝樹棣看了過去。
小井姑娘指著水幕,恍然道。
“我記起來了,這丫頭我認得的。”
見顧昭和謝樹棣都看著自己,她連忙快言快語的將事情說了說。
“她小時候也認我做乾親的,她家裡不容易,唔,好像爹娘的身子骨都不好,下頭還有弟妹,嗐,太久了,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我記得她小時候瘦瘦小小的,我瞧不過去,還貼補過她大鴨蛋嘞!”
小井湊近水幕認真的瞧了又瞧,比對著記憶中那瘦小的臉龐,越想越是肯定,是她,就是她眾多乾親中的一個娃娃。
原來長大後,這小姑娘出落得這般好啊。
小井想了又想,不確定道,“樹弟,這樣一想,好像你這棵樹也是她挪過來種下的,不過,那時她好像年紀更大一些,人也憔悴。”
小井這話一出,謝樹棣愣了愣。
顧昭瞧了瞧水幕裡跑得輕快的小娘子,又瞧了瞧謝樹棣。
如此說來,是這賣花的小姑娘為將謝公子種在甜水巷的老井邊,老井有靈,小井瞧著樹下那怨憎之炁,不斷的以水炁衝刷,這才保住了謝公子的魂靈不被仇怨蒙昧了心眼,也留住了謝樹棣的魂靈。
殘魂附老樹,以樹身重塑生靈,最後修成樹妖。
小井慶幸,“幸好樹弟你沒有直接入那輪回道,不然,你就得成大豬了,而那五趾豬就奪了你的命格,托胎成富貴人家了,要真是這樣,我,我都得氣死了。”
說到後頭,她用力的跺了跺腳,以示自己的氣憤。
謝樹棣倏忽一笑,伸手揉了揉小井的腦袋。
“傻小井,要當真那樣,你又不認識我,又怎麽會為我生氣。”
小井姑娘不服氣,“我就是會生氣,不認得你我也生氣,這種惡賊之事,誰聽了都會生氣鳴不平!”
顧昭附和,“確實是,謝公子要是入了輪回道,說不得當真被他蒙混了天道,奪了那福蔭骨命格。”
顧昭想著謝樹棣說的鮮血被放光,身子下頭是細長又複雜的線條。
想來,那應該是邪法的符陣,以血氣煉化傀儡身遮掩的替身秘法。
世間人何其之多,每日皆有人死亡,也有人出生,謝樹棠以有心算無心,說不得當真被他蒙混了過去,奪了謝樹棣的命格。
只是出了意外,謝樹棣沒有入輪回頂走謝樹棠的豬胎。
如此,謝樹棠的籌謀才落了空。
顧昭:“謝公子,不論是陰差陽錯,還是有貴人相助,終歸是天理昭昭不可欺。”
謝樹棣喃喃,“天理昭昭不可欺......”
倏忽的,謝樹棣好似聽到了靈魂深處的一道喟歎,好似有什麽枷鎖被打破一樣。
……他沒有得逞,他受到了懲戒,終歸是他謝樹棠自己承擔了自己造下的孽......
天理昭昭不可誣,莫將奸惡做良圖,蒼天是有眼的。
謝樹棣鼻尖一個酸澀,眼裡有水光浮掠而過。
小井驚呼,“樹弟你......”
顧昭看了過去,也是怔楞了下。
只見謝樹棣發上垂髻而下的木藤蜿蜒出來的暗華倏忽的綻開,風來,它如煙如霧一般的消弭於半空之中。
謝樹棣拉過自己發髻上的木藤,隨意的擺了擺,揚眉一笑,端的是灑脫肆意。
“小井,以後咱們去旁的地方瞧娃娃走親戚,可不需要你幫我保著這樹藤了。”
小井也是歡喜的拍手。
“是極是極,你以後可別磨磨蹭蹭。”
顧昭瞧著這兩人歡喜的笑著,也跟著笑了笑。
“恭喜謝公子勘破這地縛靈的束縛之障。”
謝樹棣肅了肅容,拱手道。
“還要多謝顧道友帶來這消息,我才知,原來當初那人一直沒有如願,如此,心底的憤懣和怨恨才被安撫,迷障方消。”
天理昭昭不可誣......天道,一直是公平的。
顧昭見他這般鄭重,有些不好意思,她手拂過六面絹絲燈,燭光微跳,光團倏忽的又亮了兩分。
“謝公子客氣了,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恰巧碰到了這五趾豬的事,我也沒幫上忙,不過是轉述一番罷了,是謝公子您自己放下怨恨,勘破了迷障。”
謝樹棣還待再說什麽,小井一把拉住了他。
“瞎客氣啥呀,顧道友又不是旁人。”
顧昭笑眯眯,“沒錯沒錯,咱們是街坊鄰居呢。”
被小井和顧昭這麽一說,謝樹棣瞧了瞧兩人,有些羞赧的笑了笑。
“這倒也是。”
......
末了,顧昭有些發愁,“謝公子這地縛靈的束縛去了,那謝樹棠也投胎去當母豬,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這道長還沒尋到。”
小井跟著點頭,“是,那老貨說那話就是不安好心,說不得那石頭塊和秘法都是他給的。”
謝樹棣想了又想,當真沒有頭緒。
三人只能暫時將此事擱置。
謝樹棣如今得了自由,靖州城的各處都去得,小井問他有沒有想去哪兒,謝樹棣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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