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是光棍了一些,不過,陛下此言倒是有理。
天下甚大,人龍之勢護偌大的皇城,鎮芙京這一處的京畿重地,已經不易,身為一地父母官,享朝廷俸祿,位高職重,如今天下靈潮湧動,自然更要為天下百姓做主。
要知道,口銜怨氣憤懣而亡,那是真的會成為邪物的。
到時,哪裡才是夜裡在床頭邊死氣沉沉的盯著看,肯定還要帶著一起走,黃泉路上再添個伴才夠!
陛下說的,還是輕描淡寫了一些。
顧昭將信箋折了折,遞還給潘知州。
她笑了笑,視線重新落在無邊無垠的江面。
江面上,另一艘寶船破水而過,只見高高的船帆揚起,兜住一帆的清風,船工沉默的搖著長槳,數丈高的寶船吃水很深,船沿兩邊插著旗幟,上頭龍飛鳳舞的寫著祈北王府四個大字。
顧昭多看了一眼。
潘知州同樣也瞧到了,他撫了撫長須,道,“我們這一路,倒是和祈北王有緣。”
顧昭點頭。
可不是有緣麽,來的時候,還有回程的路上,兩方都碰到了。
另一艘寶船的甲板上。
孟東君側了個頭,正好和顧昭瞧來的目光一碰,顧昭衝他笑了笑,孟東君扶著甲板的手一緊,心口不受控制的驚懼一跳,心下暗罵,道。
真是冤家路窄!
想是這般想,他卻不敢露出絲毫的不妥。
只見他勾了勾唇,微微頷首,回以禮貌一笑,烏發高束,上頭簪一頂紫金掐絲嵌東珠的華冠,明目潤膚,端的是風光霽月。
兩廂視線一錯,顧昭收回了目光。
孟東君也轉過頭,低聲吩咐身邊的元一,道。
“去,讓船工行船快一些。”
話才落地,只見插著靖州旗幟的寶船船帆一鼓,倏忽的行進更快了。
船行破水,身後有巨大的水浪翻滾,很快,靖州城的寶船便在江水和天空相接的盡頭之處,瞧過去只有小小的一點了。
元一輕聲,“王爺,咱們是要去追靖州城的寶船嗎?”
他有些為難。
這事難辦,靖州城的寶船突然船帆鼓起,順風得厲害,同在一條江上,沒道理風隻往那靖州城的寶船帆布上吹,獨獨落下他們這艘船。
想來,應該是那顧小郎用了仙家手段。
孟東君:……
他用力瞪了元一一眼。
這是個傻的嗎?還追靖州城的寶船,他巴不得別瞧到那顧小郎,最好這輩子都別再碰到了!
孟東君看著遠方的視線陰沉了一瞬,手心暗暗掐了掐。
雖然不忿又不甘,不過他必須承認,眼下的自己還是藏好尾巴為妙,在事情不甚明了,勢力還未收攏之時。
那一日在甘露殿,陳其坤的一聲陛下,旁人都以為他喚的是太和帝,只有自己和陳其坤知道,那一聲陛下,陳其坤喚的是慶德帝,前朝東梁的慶德帝。
那是自己啊。
親手毀了棋子,無奈之下斷尾求生,孟東君不悔,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濃鬱的,復國大業又怎能沒有鮮血拋灑?
待他聯系上舊部,定然一雪今日之恥!在那之前,他們要做的便是枕戈飲膽,按兵不動。
莫要出格,莫要打眼!
尤其是靖州城這一地。
暖陽和煦的照下,落在孟東君白皙如冠玉的面上。
只見濃密的羽睫在上頭投下陰影,明明寐寐,讓人瞧不真切心思。
……
回去的路上倒是順當,化炁成風下,寶船駛入了樟鈴溪的水域。
也不知道是家鄉情懷,亦或是當真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進了樟鈴溪水域,顧昭一行人覺得哪哪都舒坦。
“就是這魚兒,也比別的地方滋味好!”
顧昭手中一根釣竿,一甩一挑,便是一條大魚被釣上來。
只見魚兒騰空,鮮活擺尾,撩起大片水花在半空中飛濺。
她的身邊擺了個大木盆,上頭裝滿了魚,或大或小,魚兒時不時擺尾掙扎,甲板上的木頭都被打濕了大半。
“顧小郎這釣魚的本事真是好,要是我們有這手藝,還做什麽差役,搖個小船,空船出,滿船歸,天晴曬曬日頭,天陰瞧瞧落雨,嘖,這日子,倒是也不差。”
卓旭陽和錢炎柱兩人喜得不行,誇了魚兒又誇顧昭,手頭空閑,嘴皮子卻忙碌。
顧昭:“哈哈。”
魚線動了動,顧昭連忙拎起魚竿,這一趟釣上來的是小魚,不過巴掌大。
她解了魚鉤上的魚兒,扔回樟鈴溪,動作熟練的又往上頭重新掛了餌,側頭瞧了一眼卓旭陽和錢炎柱,笑道。
“閑暇時玩樂,自然是有趣,要是討日子混飯吃,那就不容易了。”
錢炎柱點頭:“這倒也是,家裡還有妻兒老小呢。”
“喲!咱們小錢是個顧家的。”卓旭陽擠了擠眉眼,揶揄道,“是不是想家想媳婦了?”
“瞎說什麽啊!”錢炎柱笑罵。
“瞎說大實話唄!”
卓旭陽躲開那一記手掌,嬉笑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在芙京準備回去的前兩日,你瞧見顧小郎給家裡買東西,自個兒也偷偷的上了趟銀樓,買了個榴花銀鐲,準備給弟妹帶去,是不是?”
“哦?炎柱哥還給阿英嫂子買鐲子了?”顧昭湊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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