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越說越大聲,最後鬼音尖嘯,如巨浪紛遝拍來,瞬間,此處鬼炁煊赫,桌子簌簌的動了,桌上的茶盞也上下抖動。
青瓷相碰,發出砰砰的聲響。
濃鬱鬼炁中,錢多麗的身影若隱若現,眾人只見一位穿青袍的婦人懸地三尺,手垂兩邊,衣袖無風擺擺。
與此同時,她的腦袋處破了個大洞,上頭有紅的白的液體淌出。
……
第152章 (捉蟲)
鬼炁煊赫,鬼音幽幢。
錢娘子的嘴角邊似是牽起一絲笑,詭譎陰森,她緩緩的抬起頭,目光直刺汪驛丞,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便是你……你也是幫凶!”
汪驛丞原先瞧見錢多麗的身影,猛地站了起來,被這一聲喝問後,他一屁股跌坐到了長凳裡,難以置信又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我,我也是幫凶嗎?”
錢多麗恨聲,“不是你是誰?就是你挑起的罪孽!”
“……我真恨,真恨呐。”
幽幢的鬼音似要將那綿長的憤恨和惆悵道盡,只見那雙死寂的眼神有了波動,就像平靜的江面下是洶湧的旋渦,一不留神就將人拖下。
下一瞬,青色袍子漫天揚起,如潑墨一般。
鬼影晃了晃,不過一個錯眼,錢多麗就帶著滿身的怨恨,突兀的出現在了汪驛丞的面前。
幾乎是臉貼著臉。
汪驛丞一個吸氣,就能嗅到對方身上那血液的腥氣,隱隱的,還有一股泥土的腐敗之味。
這一張臉……
汪驛丞看這近在咫尺的臉。
多麽熟悉的五官啊,沒有什麽表情的時候,就像以前麗娘和他在生氣,繃著臉沒了笑模樣。
麗娘性子明朗,他只要逗一逗,哄一哄,很快就又能見到她開顏了。
不,不一樣了,她不會再開顏了,她的眼眸裡已經沒有了感情,空蕩蕩的,帶著一片的死寂。
這一刻,對著錢多麗那青白的鬼臉,汪驛丞終於意識到,他熟悉的麗娘,她死了啊,早已經死了。
……
鬼炁煊赫,似是想起什麽,錢多麗面上湧起憤恨,無數的恨朝她紛遝而至,她就像溺在江水中的人,隨著江波徒勞的上下起伏,伸手要去抓什麽,卻什麽都抓不到。
救她,救她啊。
絕望悲愴湧上心頭。
岸邊有瞧不到臉面的人在衝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唾棄的,不懷好意的……他們都在旁觀,神情冷漠又嫌惡,沒有一個人朝她伸出援手。
他們只會落井下石。
她恨呐,她真是恨呐。
瞬間,此處的鬼炁愈發濃鬱了。
……
旁邊,瞧著幾乎是突然出現在汪驛丞面前的錢娘子,錢炎柱心中一緊,為汪驛丞捏了把冷汗。
不自覺的,他另一隻手拽住了卓旭陽的衣角,神情緊張戒備。
卓旭陽瞥了一眼,嫌棄!
“松開松開,給人瞧到了像什麽樣!”
他將衣角拽了回來,伸手彈了彈,真是的,衣裳都被抓皺巴了!
錢炎柱小聲,幾乎是氣音,“卓哥,你說,錢娘子該不會是要化作厲鬼了吧。”
他可是也看過不少話本子,聽過不少坊間鬼事的。
這銜怨而死的人,那是會成厲鬼的,尤其是錢娘子這樣死得又慘又冤枉的。
錢炎柱的視線落在錢娘子的後腦處,只見那兒的傷口深可見骨,顯然,這便是致命的地方了。
卓旭陽頓了頓,眼裡閃過一道無奈,他伸出雙手,捧著錢炎柱的大臉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個笑。
錢炎柱:……
卓旭陽將這大臉蛋一扭,示意他看角落那處,下巴微微一昂。
“瞧到沒?顧小郎在安撫她呢。”
錢炎柱這才注意到,那碗白米上插的香條此時正以極快的速度燃燒,很快,猩紅的香點便燃到了香腳位置,無數飛灰落在白米上,與此同時,顧昭掌心攏過,又燃了三柱清香插上。
在第三次插香的時候,香火燃燒的速度正常了,錢娘子面上的神情也漸漸平靜了。
她又看了汪驛丞一眼,緩緩的退開了身子,飛揚的袖袍重新歸於平靜。
錢炎柱驚奇:“哎,神了。”
卓旭陽趁機教小弟,“做咱們衙役的,旁的不說,膽大心細那是基本要有的,下次遇到事,別光顧著怎呼了,要瞧瞧,多看看,眼睛看了,腦袋也要想了,知道沒!”
錢炎柱也乾脆,“受教了受教了。”
……
錢娘子平靜了下來,身上的鬼炁收斂,死相也收了回去,此時踮腳浮空三尺,雙手垂在旁邊,雖然還是面色青白死寂的模樣,好歹沒有方才那般嚇人了。
錢伯明卻不平靜了。
“阿娘,什麽是小腰村的人都是幫凶?汪仁鵬,汪福林,黃心蓮……”
念著錢娘子方才說的名字,錢伯明的視線看向汪驛丞。
汪福林,他是阿爹的弟弟啊,他該喊一聲叔叔的,就是黃心蓮也不是外人,她是汪福林的婆娘,是嬸娘啊。
顧昭和陳長史都歎了口氣,果然,他們想的不錯,這一事就是夫家人所為。
汪驛丞老眼昏花,“為什麽,為什麽?他們為何要這般做。”
錢娘子還未說話,顧昭看了她一眼,道。
“事已至此,驛丞大人的心中應該也有了猜測吧,都說謀財害命謀財害命,我想,他們應該是為了你曾經許下的田地,還有身後財,才做了這等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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