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雲手中的鐵鏈掉了下去,劈裡啪啦的一陣脆響。
“完了,都完了......”
那小胖還真告官了!
......
樟鈴溪的江水一眼望不到邊,寶船飄在上面,遠遠的瞧去就像是一葉扁舟一般。
烈日灼灼,顧昭化炁成風,寶船似掠水的鵠鳥,身姿翩躚的在水面上留下層層水波。
龍君馱著兩個石娃娃,蜿蜒的水下遊弋而過,瞧見顧昭,它遠遠的喊上一句顧道友。
顧昭瞧去的時候,它們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只看到水下的大鱉。
顧昭:“八郎?”
“顧道友。”大鱉頭頂著一個木製妝奩,慢吞吞的應上一句。
它的聲音很慢,身下的動作可不慢,顧昭的寶船一路往前,它便頂著那妝奩跟在船身下的水浪中,絲毫不見笨拙。
顧昭多瞧了那妝奩,上頭刻著百子戲耍圖,朱紅的漆早已經斑駁。
八郎眨了眨豆大的眼睛,讓眼裡浸潤的水花掉下來。
“顧道友去哪裡了?”
顧昭將慧心的事情簡單的說了說,最後道。
“鳥怨化去,阿姐該醒了,她的財帛官被班娘子那惡人摘了去,我趕著給她送去。”
顧昭想想王慧心醒過來,瞧著自己沒有鼻子的樣子該是多崩潰難過,趕緊又化了一陣風,寶船行進的速度又快了兩分。
顧昭:“八郎這是去哪裡?”
大鱉四肢動了動,輕松的跟上了顧昭,它將腦門上的妝奩頂了頂,示意顧昭瞧這個。
顧昭瞧出裡頭附著一道水裡幽魂。
這妝奩盒子有幾分眼熟,她多想了兩下就想起來了。
那日,她和家佑哥一起追著蜂門陳牧河,陳牧河一喝,妝奩盒子莫名的沉了下去,家佑哥還嚇了一跳。
顧昭凝神:“可是水鬼作惡,尋活人找替了?”
顧昭的話才落,那妝奩的上蓋動了動,就像是河蚌受驚,慌慌張張的將那殼閉得緊緊的。
顧昭:......
她又不凶,這麽膽小作甚?
“不是不是。”八郎連連擺頭,解釋道。
“這位娘子生前是坊裡人,瞧過人間富貴,見過那等豪富的公子揮土如金,龍君妝點龍宮,正需要娘子這樣見多識廣的人才,這不,我多番打聽好,特意就尋了這位娘子棲身的妝奩了。”
顧昭點頭,按捺住心裡的酸溜溜。
“也是,龍君得了好一筆的大財富,白玉翡翠,琳琅滿目,擺在箱子裡該蒙塵了。”
一人一鱉說著話,八郎有些分神了。
百子戲耍圖的妝奩往旁邊傾了傾,想要逃跑模樣。
顧昭瞧了一眼,“八郎,它要跑了。”
聞言,八郎心裡一驚。
“哪裡走!”只見它的左鰭動了動,攪動一陣水波,又將這逃跑的妝奩攏到頭上。
八郎豆大的眼睛擠成一團,盯著頭上的妝奩,不滿道。
“哎哎,說你呢,你跑啥啊。”
“龍君大方著呢,它不會虧待你的。”
妝奩一動不動,恍若死物。
八郎有些不滿,口中吐出一些水泡泡,無色的泡泡將朱紅的妝奩裹住,它這下是跑不了了。
……
聽到這話,顧昭驚奇的瞧了眼大鱉。
哎!這才幾天時間啊,八郎已經龍君長龍君短了?分明前些日子還是哭唧唧的模樣。
嘖,龍君這是馭下有方啊。
......
“對了,顧道友。”
臨分別的時候,八郎抬眸,喚住了顧昭。
顧昭:“嗯?怎麽了?”
八郎抻了抻脖子,四肢踩著水浪,撥動得更歡快了,小模樣怎麽瞧怎麽自得意滿。
“咳咳。”它清了清嗓子,“下回相見,私底下你喚我一聲八郎可以,要是有旁的外人在,你還是喚我一聲龜丞相吧。”
說完,它頂了頂腦門上的妝奩,示意眼下就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顧昭錯愕,隨即哈哈大笑。
她衝大鱉拱了拱手,笑道。
“是是,丞相大人,是我方才失禮了。”
得到想要的一句稱呼,大鱉頂了頂頭上的妝奩,不無得意道。
“瞧見沒,你知道什麽是丞相嗎?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咱們龍宮裡的蝦兵蟹將都得喊我一聲大人呢,就連以前老是欺負我的那條大魚,有龍君在旁邊看著,它也得老老實實的喊我一聲大人。”
“哈哈,暢快暢快!”
“你呀,就跟著我走吧,回頭別當蝦兵蟹將了,你好好的幫龍君的忙,說不得還能得個教養嬤嬤的名頭呢!”
妝奩裡,幽魂見自己藏得嚴嚴實實,半點不理會大鱉。
哼!
嬤嬤?她哪裡這般老了?
明明她死的時候不過二八年華!
這嬤嬤愛誰誰當!她是不要當!
……
妝奩裡的幽魂不說話,大鱉也不以為意。
“顧道友,我這就去了,空了拎了好酒再來尋我!”
顧昭和大鱉揮了揮手,“再會!”
遠遠的地方,水浪在水天相接的地方高高的躍起,一道蜿蜒的身姿帶著磅礴的氣勢卷起浪花,水浪間好似還有孩童歡快的笑聲。
一聲尖細一聲靦腆,它們都在喊著,“龍君,龍君......”
“……丞相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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