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馨貪婪的瞧了瞧這貢品,搓了搓手,飄到小張姑娘面前,蹲地勾了個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開口道。
“小妹妹,這麽多東西,只有你一個人吃呀,一個人吃飯多無聊,老姐姐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小丫頭本來是在啜泣,抬頭看了一眼破衣白臉,僵著個笑臉的張蘭馨,這下是哭得更大聲了。
“莫哭莫哭!”張蘭馨手忙腳亂。
小張姑娘:“你,你生得好可怕,臉白白又僵僵的,阿爹,阿娘,我要阿爹阿娘,嗚嗚,不不,我不是阿爹阿娘的孩子,我是壞孩子......”
小姑娘囫圇又含糊的哭喃著,腳蹬了蹬地板,再瞧張蘭馨時,頓時惡氣壯惡膽了。
她瞪圓了眼睛,凶狠道。
“醜鬼,轉過去!不許瞧著我!”
說罷,她自己閉上眼睛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張蘭馨:......
還說她臉白白又僵僵,這小張姑娘也不差啊!
甭管死多久,老鬼小鬼都是鬼,小張姑娘就大哥別說二哥了!
張蘭馨悻悻。
……
片刻後。
她瞧著小張姑娘並不介意,轉身飄到了供桌旁邊,拎起了一個大雞腿嘗了嘗。
真香啊。
張蘭馨閉眼,一臉陶醉模樣。
這是她生前死後都沒有嘗過的好滋味,同樣叫張蘭馨,這同名怎麽就不同命嘞!
……
就這樣,張蘭馨靠著自己當了六十年討飯鬼的厚臉皮,就在小張姑娘這兒賴下了。
小張姑娘出門瞧了一眼外頭,被那打著轉的黑臉鬼頭嚇得哇哇大叫,摔上門跑回來,轉眼回了院子,又被家裡有眼無睛的紙扎人嚇得夠嗆。
最後哭哭啼啼,勉勉強強的接受了這個和自己一樣名字,據說連忌日都一樣,格外有緣分的大張姑娘。
大張姑娘的臉是白了一些,又僵了一點,吃飯動作也囫圇粗魯,但是起碼她的臉還算是漂亮的。
……
一年的時間轉眼便到,大張姑娘投胎的時辰到了,她回頭便對上了小張姑娘羨慕的眼睛。
大張姑娘挪開視線,重新看向桌上那滿滿當當的供品和金銀元寶。
最後,大張姑娘下了決心。
她拉起小張姑娘冰冷的手,笑道。
“好妹妹,咱們換一換……換一換好不好?”
“老姐姐的這個投胎機會讓給你,你這凡間的爹娘就讓給我吧。”
這話一出,小張姑娘眼裡淌了血淚,哽咽又含糊。
“不是阿爹阿娘,是姑爹姑媽......蘭馨好難過。”
大張姑娘聽得含糊,她也不在意,晃了晃小丫頭的手,哄道。
“別難過了,都過去了,你要不要和我換?”
“要!”小丫頭回頭瞧了一眼屋子,平靜下來的眼睛一下又積蓄了眼淚,傷心哭道。
“這本來就不是蘭馨的,是表妹的,嗚嗚。”
她含含糊糊的哭了,接過大張姑娘手中的投胎接引符,道了一句,“我要去投胎。”
霎時間,接引符上金光大盛,接引符的符力在半空中頓了頓,金光遊弋似的在大張姑娘和小張姑娘之間蔓延。
似遇到了難題,猶豫不決。
大張姑娘目露警惕,叱責道,“我不要投胎!”
最後,接引符的金光頓了頓,似歎息了一般,它重新裹上了院子裡秋千上的小張姑娘。
那兒,小張姑娘乖乖巧巧,毫無反抗,不過片刻,她的身影便不見了。
看著晃動的秋千上空無一人,張蘭馨有些失落,但面上更多的是堅決。
她等了六十一年了,她還能等,她還要等!
她張蘭馨一定能等到的!
……
就這樣,大張姑娘和小張姑娘兩人做了交換,從此,大張姑娘有了供奉和金寶銀寶,不需要再做那等要飯的孤墳野鬼。
小張姑娘入了黃泉,走上了輪回道。
......
通寧鎮,張家。
張蘭馨抬頭,她環視過堂屋裡的眾人,繼續開口道。
“如今一想,是有些奇怪,她在鬼道那一年,你們燒下來的供奉她都沒有碰,不論是金銀元寶還是那些五牲十二果,她都不曾動過。”
“倒是花露飲有用過,一邊喝還一邊掉淚。”
“平常時候,慣常在院子的秋千上發呆,手上抱著一床小薄被,嘴裡嘟囔著什麽姑爹姑媽,這些是表妹的,說著說著,自己又自苦自憐上了。”
張尚志聽後,心疼得心口直抽抽。
“蘭馨啊,我的蘭馨什麽都沒有吃嗎?那不得餓瘦了?”
這事大張姑娘有經驗,她應和道。
“瘦倒是不會瘦,畢竟我們又不是那等餓死鬼,就是肚子空勞勞的有些不舒坦,看啥都饞。”
顧昭覷了一眼張蘭馨。
這老鬼也是厲害,一挨餓就挨了六十年,還把投胎的機會讓了出去,這事一般鬼可做不到。
一時間,顧昭對她等的那人有些好奇了。
……
張尚志和施芸娘沒有理會張蘭馨的話,兩人兀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裡。
張尚志還好,他就是心疼自家閨女遭了那一年的罪,想想如今投胎去了,心裡不舍的同時卻也格外的欣慰。
施芸娘便不一樣了。
她從大張姑娘開始回憶,便有些坐立難安,臉上閃過驚怒,猶豫,難以置信,卻又止不住的去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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