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炎席地而坐,良久才遲遲抬頭, 悶聲道:“我不理解, 你們得到了魂珠, 在山洞裡耗了那麽久,竟沒有選擇煉化,而是用它來設局,當真浪費。”
任平生腳步微頓,睫羽輕顫,噙著笑道:“魂珠的重要性,我等自是知曉,至於煉化……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煉化呢。”
她站在囚籠外,輕聲道:“若我說,魂珠不止一顆呢。”
奚玉和伏炎都愣住了。
他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片刻,奚玉遲疑道:“難道這次拾月花山谷中魂珠出世,是兩枚同時現世的?”
任平生搖了搖頭,看向身旁站在看戲的兩人,用眼神示意。
令如夢得到暗示,眉峰一挑,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她手掌一翻,掌心赫然是另外一枚魂珠。
囚籠中的兩人連呼吸都滯了下。
而另一邊,時雨指尖夾著的同樣也是一枚魂珠。
伏炎閉了閉眼,難以置信道:“這怎麽可能……”
奚玉反應要更快些,她立刻明白了這趟設局的目的,思索片刻後道:“若我沒有猜錯,前輩用魂珠引我們前來,是有事情讓我們做,這魂珠就是報酬。”
她已經明白過來了,雙珠現世的情況不是沒有,但是極小,三珠同現更是可能性低到幾乎沒有。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些魂珠,是人為製造出來的,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魂珠都是出自這位神秘的前輩之手。
奚玉輕歎一聲,輸得心服口服。
“前輩若有事,吩咐一聲便是,奚玉盡全力。”
任平生看著她,露出一個“你很上道,我很欣賞”的眼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確實另有目的,但並不是為了讓你們做什麽事。”
她於月下負手而行,轉身時,眸光清冷如水,似乎早已看穿他們心裡所想。
“你們不覺得,現在野鬼的狀況,看似花團錦簇,自由肆意,實則是在刀尖行走,每一步都要看人的心情和臉色行事嗎?”
她這句話,讓在場幾個野鬼都沉默下來。
奚玉歎了一聲:“當初不願受四大鬼族的束縛,這才選擇當一個自由自在的野鬼,誰知仍然是在他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任平生在囚籠外俯身,深深看進奚玉的眼底,語氣似是安撫,似是蠱惑。
“你難道還想讓那日被四大鬼族直接打上門來,揚言奉命要將所有野鬼全都抓起來的事情重演?”
“是野鬼之中威名赫赫的四首之一又如何?若真是王城中那位下了令,甚至只需四大鬼君之一真正地想要收拾野鬼,你們也都無能為力。”
一直聽著沒說話的伏炎也被任平生這番話吸引了注意力,默默換了個坐的方向,靠近了些聽。
任平生將一些小動作收於眼底,了然道:
“野鬼如此受限,無非是因為野鬼沒有被鬼域的界域承認,無法正常修煉,只能互相吞噬。各自為陣,方便四大鬼族逐個擊破不說,野鬼的減員也相當嚴重,久而久之,自然會造成如今被動的局面。“
奚玉和伏炎緊緊盯著她,就連令如夢和時雨也都默默聚集到了她身邊,心中積壓了許久的憋悶和不痛快,像是借著任平生的口說出來了。
有些暢快,但更多的是引而不發的激動。
他們都清楚,能說出這番話,後面一定有更大的事情要發生。
任平生勾唇一笑,宛若暗示:“如果從今往後,野鬼不需要互相吞噬也可以修煉了呢?”
此言如同驚雷在眾人心中炸響。
任平生眼神落在魂珠上,似有所指道:“若我說,魂珠這種東西,我還能做出更多來呢。”
“怎樣,要不要加入?”
幾個野鬼心臟怦怦跳,幾乎要跳出胸腔。
此時,他們眼中的任平生輕笑,眼中卻寫滿了篤定,眼角眉梢掛著一絲閑庭信步的泰然,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會得到怎樣的回答。
任平生沒再多說,拂袖揮散了囚千山的符意,放奚玉和伏炎出來,也不催促,讓他們自己慢慢考慮。
長夜寂靜,有一瞬讓她想起了往日時光。
說起來,任平生也沒有想到,鬼域能帶給她這麽大的驚喜。
這裡是一方獨立的界域,甚至已經隱約開始自成規則,雖然還並不完整,這些不完整的規則,像極了當年她入拜星月後,開辟領域而形成的那方界域。
只是她當時開辟界域,是為了躲避真仙的窺視。
卻不知池讖開辟鬼域的目的又是什麽。
“天道不全啊……”任平生低聲自語了句,聲音滾入風中,沒有人聽見。
除了帝休。
紙片人帝休默默爬上她的肩膀坐下,輕聲道:“他也一定在等某個可以補全天道的人出現。”
任平生瞥了他一眼。
這話沒頭沒尾,讓人不知道帝休所說的“他”究竟是什麽人。
任平生卻聽進去了,她低聲問道:“你似乎很了解。”
帝休抬眸,白金色的發絲拂過任平生的下巴,撓得她有些發癢。
帝休站起身,努力仰著頭望著任平生的眼睛。
“會好起來的。”帝休認真道,“他已經等到那個人了。”
哪怕他現在還不能認主,但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確認自己未來的主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能不能為大荒這方天地帶來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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