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疑惑都被此刻的情緒吞咽了回去,雖然人們仍是疑惑於仙網的異變由何而來,此刻卻沒有機會發言。
仙網的狀況保持了足足三天才消散,這具由萬千星子構成的話消散之後,仙網的功能才終於恢復正常。
而這三天,人們為最關心那個人始終沒有消息,這令無數人都焦心不已。
那日天道歸位,巨獸以身為祭搭建出天梯後,滯留在大荒的神降傀儡們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已經被放棄,開始了近乎瘋狂的反撲,但失去了真仙的天外天,說到底只是一具空殼。
當年明燭前輩憑一己之力都能剿滅大荒所有的神降傀儡,而今他們有著如此眾多的力量,無需太過擔憂。
這些日子,有雲微和天衍守衛的雲州宛若一塊鐵板,已經成為了大荒著名的神降者隕落之地。
曲州西部常見劍光凜凜,來自崔嵬劍閣的青天劍氣幾欲衝天,寒日熠熠,遙照孤城。
夢微山下,來自北塵的武修們神采飛揚,兩個時辰一輪巡邏,嚴密防衛著夢微山周圍再度生變。
昇州,屬於曾經師徒之間的爭鬥已經落幕,新生的惡鬼最終戰勝了已經垂垂老矣的道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離開那座他曾經作為人時最懷念的高山。
滄州沿線的海灣,海族們紛紛上岸,在外來者的侵襲之下,終於和人類暫時和解,共同抗敵。
定州那位垂老的皇者微微闔動他沉重的眼皮,感受到掌心的種子開始微微發熱。
人皇有些訝然地睜開眼睛,清晰地感覺到種子越來越燙,仿佛要燒出一團烈火。
這是明燭開始重新控制這枚神樹種子了。
人皇的呼吸愈發重了些,他有些躁動不安地站起身,顧不上身旁內侍焦急地呼喊,提著沉重的槍,一步步走到了定州的戰場上。
他的身體其實已經不太適合戰鬥了,可人皇此刻隻想痛快地將這場火燒到整個皇朝。
與此同時,每一個握有神樹種子的人都感受到了種子滾燙灼熱的溫度,大荒各地,強大到足以支撐起一州一域的大能們紛紛跟隨著種子的主人,催動了它的熱度。
野火瞬間燎原。
天道歸位的第七日,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遍全天下。
火為人類帶來文明,卻也是傷人之物。
可唯獨這場火,沒有任何人會感到懼怕。
他們再清楚不過,這場大火不會傷害大荒的人們分毫,只會精準無誤地將滯留的大荒的神降傀儡們那深藏在傀儡身中的神魂燒成灰燼。
就像千年前她曾以一己之力清剿了大荒所有的神降傀儡那般。
這場大火更是說明了一個事實,驚天動地的天道歸位後,消失七天的明燭,終於回來了。
……
任平生回到天南學府時,學府中除了寥寥幾個鎮守學府的學子外,大部分人都不在,看著空蕩蕩的。
她半點不意外,嶺南帶著學府的人出去應戰,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她回來的消息。
但是很快了。
任平生掌心的余火消退,靈巧的火舌被她一把攥入掌心,幾乎同時,全天下的神降傀儡的神魂在此刻被一同隕滅。
比她千年前所做的還要簡單。
她感覺自己心念一動便能呼風喚雨,感應到這方天地間各處的生息,而將那群不懂事的神降者們捏死,也不過是捏死一群螞蟻而已。
原來成為天地之主便是這般感覺。
除了這場火,任平生什麽旁的東西都未從虛空中帶走,只有棵一心向外的樹一如既往地跟著她下了山,一直到這裡。
轉眼間,帝休已經非常懂事地自己在任平生院中扎了根。
天道歸位,界域被修補完整,他不需要再日複一日地承擔起天柱之能,所以這次跟著任平生回來的,不再是曾經單薄的傀儡紙片,而是實實在在的神樹分支。
他其實想把整棵樹都一並拔起,將自己栽到她院裡,被任平生阻止了,理由是院子太小,他太大,種不下。
於是帝休失落地分出了一截分支,將這支算不得大的分支種進地裡。
倏然風動,滿地落英,同時也落了任平生滿肩。
她回來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去聯系其他親友們,而是打開屋中書櫃左邊第三層,那裡收著她所有的畫冊,沉甸甸地好幾本,有些是日常生活小記,有些是親友的同袍的人像畫,也有幾本是專門記錄他們幾人之間一些重要事件的畫。
任平生雙唇抿緊,說不上此刻的心情,既希望自己能找到那東西,卻又不希望它出現。
可還沒等她心情繼續發酵,她就已經準確地翻出那本記錄他們五人生活的畫冊,手一抖,一封信從畫冊中掉了出來。
任平生前往夢微山前都翻開過這本畫冊,並沒有這封信,很顯然,這是她離開後有人潛入學府放進來的。
會做這種事的人,除了殷夜白,不做他想。
他以前就喜歡用這樣的方式偷偷給她塞些小紙條,夾在畫冊裡,等她什麽時候翻開畫冊時就能看到,便是一個意外驚喜。
可曾經的驚喜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眼前,任平生卻根本不願看到。
她呼吸輕顫著,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這封信。
信的內容比起往日他往畫冊中塞的小紙條要長得多,也沉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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