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亂世,戰事吃緊,充作軍餉。”
方既清徐徐道來,莊含繼他之後,道:“亂黨招供,他們剛從一行商手中發現玉玦,正在追查玉玦來處,便教金吾衛抓捕。”
“他們說,行商交代,只花了三百兩便從人手中買下玉玦。”
“看來……”
方既清肯定道:“有人無意間找到了河間王遺失的那筆軍餉。”
戰場上瞬息萬變,任何一點變化都可能影響戰局。
當年,河間王長子魏元豐與薑岑多次交鋒而失利,為求勝,甚至不惜以能夠扭轉戰局的數十萬軍餉為引,隻為誅殺薑岑。
薑岑奉命阻截軍餉,全軍覆沒,軍餉卻不翼而飛。
魏元豐失算,此戰致使河間王一系無以為繼,最終潰敗。
瀛洲城一戰後,秦軍也找過這筆軍餉,但無人知薑岑將軍餉藏在何處,是否留下線索,所以一無所獲。
至今已有十三年,第一次出現與那筆軍餉相關之物。
“若亂黨招供之言屬實,拿到玉玦之人恐怕並無勢力。”
莊含分析:“那筆軍餉錢物巨大,官銀有印,縱是起貪念,也不敢拿出來花用,倒是轉賣,很可行。他不可能悄無聲息地一次全都取走,大部分財物應該還在原處。”
薑嶼放下書冊,拿起玉玦,指腹摩挲如脂如膏的玉玦表面,“亦有另一種可能……”
方既清沉穩道:“主人取走,下人私昧。”
但無論何種可能,玉玦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他們只能順著玉玦找下去。
堂中香篆嫋嫋,靜了片刻,方既清道:“我要去嶽家接人,先行告辭。”
薑嶼隨口道:“那日偶然見施家門前有馬車,原是嫂夫人。”
方既清為人認真,說道:“施家並無他客,我夫人騎馬,馬車應是施家二娘所乘,她前日回的娘家。”
薑嶼捏著玉玦慢而輕地敲擊書案,一下……又一下……
耳邊響起清脆的聲音,他笑道:“那是我瞧錯了,不耽誤師兄,師兄請便。”
方既清離開,莊含忽然想起一事,說:“昨日我打聽了,陸家是有一位未嫁的娘子,不過才年方十四。”
薑嶼毫不在意,拿起先前翻閱的書,繼續看。
莊含見他如此,隻得消了繼續說的心,沒注意到他手中的書許久沒翻頁。
與此同時,施家氣氛緊繃。
施老夫人板著臉,氣呼呼地瞪著面前的施晚意。
齊箏輕撫施老夫人的胸口,勸道:“母親您消消氣。”
隨後,她又轉向施晚意,好言好語道:“二娘,宋嬤嬤不是說要砌炕,哪有那麽快砌好,你再多住幾日,何必急著回去。”
施晚意笑道:“大嫂,只要多使些錢,莫說一日砌炕,房子都能蓋起來。”
施老夫人聽得惱火,陰陽怪氣道:“你外放幾年,有錢豪橫了,娘家這偌大的宅子都要裝不下你了。”
施晚意哭笑不得,“娘~您想多了。”
一旁,施春濃摸不清狀況地附和:“就是,陸家再有錢,能有咱家有錢嗎?”
齊箏雖然也不喜歡陸家,卻說了公道話:“陸家門楣雖然比不上那些個大世家,底蘊還是有的。”
施晚意微微點頭。
施春濃撇嘴,又要開口……
施老夫人見她一說話就帶偏別人,氣道:“你閉嘴。”
施春濃隻得悻悻地閉嘴。
施老夫人轉頭,對施晚意不容置疑道:“我不準你回陸家,今日你還要忤逆我不成?”
施家父母就是紙老虎,根本拿兒女沒有辦法,兄妹三人對父母是各有法子,屢試不爽。
如此想著,施晚意垂下頭,舉起帕子,擦著臉上莫須有的淚,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似的,哽咽道:“母親若真不準我回陸家,我也是沒辦法的,只是一想到姝姐兒……定要食不下咽,日日消瘦。”
施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氣,“你舍不得女兒,就舍得娘家人嗎?”
施晚意也不說話,繼續假啜泣。
娘家雖好,但有原身十幾年的印象在,沒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難免有些放不開。陸家作為過渡,就正好。
況且回娘家定然要應付改嫁的事兒,哪有吃陸家的喝陸家的來得舒爽。
而齊箏為施晚意說話:“母親,二娘舍不得女兒,就與您舍不得二娘一般。娘家始終是娘家,可二娘若是歸宗,這女兒恐怕再難見了。”
京裡都知道陸家對陸姝“寵愛”,陸姝也更親陸家,施家不可能硬搶孩子回來。
這是個難解的題。
但女兒和外孫女,施老夫人心中的秤自然偏向女兒,狠心道:“她是陸家女,你卻是施家女,便是舍了她又怎樣,你將來再嫁,還會有別的孩子。”
施晚意瞬間嚶出聲來。
她本就是柔弱樣子,在那兒作出哭態,哭起來尋常人都要憐惜幾分,更遑論一家子親人。
施春濃想哄又不知道如何哄,圍著施晚意左右轉還不得法,求救地看向長嫂。
齊箏湊到施老夫人耳邊,輕聲道:“母親,此事一定得從長計議,總不能教二娘日後落個無情的名聲,不好改嫁。”
施老夫人哽著不出聲。
齊箏又道:“雖說咱們不舍得二娘受婆家欺負,可陸家往後若是對二娘有丁點兒不好,咱們也能拿住話兒,理直氣壯地帶二娘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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