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神色淡淡地把玩著空酒杯。
如果施晚意今日不來,他就不打算再慢條斯理地與她調風弄月,今夜一探香閨直言不諱,明日便直接去施家求娶,逼她改嫁薑氏。
人蓋上他薑嶼的章,日後誰人再提起施晚意,都甩脫不開薑嶼的名字。
這個念頭一起,貪婪和佔有欲便不斷在薑嶼耳邊催促——
不必管施晚意的心意。
不擇手段得到她。
讓她徹底屬於他,待在他的領地,渾身都浸滿他的氣息。
那場景,薑嶼需得竭力才能克制因刺激而起的戰栗。
可施晚意到底來了……
禽獸得以暫時保住衣冠,究竟是失望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薑嶼斟滿一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杯子放置在桌上,發出輕脆聲響的同時,他眉眼落寞,眼中浮現醉意,清越的聲音也變得粘稠。
“進來。”
“吱嘎——”
門從外輕輕推開,施晚意的身影顯露在門外。
薑嶼支著頭,緩緩側望向門外,在看清楚來人的一刻,醉意朦朧如清泉瀲灩的眼瞬間染上光華,熠熠生輝。
“二娘,你來了!”
聲音中盛滿歡喜。
他眼裡的光,也全是因施晚意一人而起。
他就隻著一身月白長衫,便可入畫一般,動人心魄。
周遭一切全都成了水墨色,唯有他一人光彩非凡。
施晚意的心猶如清晨荷葉上的露珠,顫動不止。
隻談風月不談情……
隻談風月……
隻談……什麽來著?
施晚意腦子一片混沌。
“二娘,冷。”
薑嶼衣衫輕薄,似乎醉酒所使,比前幾次見面時,少了些成年男人的克制,多了些坦率和溫順。
而且他的語氣,好像在撒嬌啊……
施晚意暈乎乎地,見他身體微晃著起身似是要去關門,忙道:“朝時,你莫動,我這就關門。”
她說完,便跨進門內,背對著門雙手迅速闔上門。
隔住了寒風,也隔住了她的婢女。
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好看的書生似乎還醉酒了……
施晚意靠在門上,兩隻手抵在腰後,臉上有些熱,口乾舌燥。
她像是要乾壞事一樣。
心跳越發快。
薑嶼亦無所覺,扶著圓桌站立,慢慢地抬手邀請:“二娘,坐。”
施晚意輕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遲疑地走過去,掃過桌面。
滿桌的菜,一口未動,完完整整、不受待見似的待在盤中。
薑嶼方才坐過的位置,一雙筷子一隻碗被推到旁邊,乾乾淨淨。
正對應著他擺放的是一壺酒和一隻酒杯,放置十分隨意,屋中有清甜的酒味兒,顯然這桌上只有這壺酒得到了他的垂青。
相臨的座位,桌上也擺放著一雙筷子一隻碗,整整齊齊。
一看便是轉為某個人準備。
而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施晚意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兒,唇張張合合幾次,方才呢喃出聲:“朝時,你……方才在喝酒啊……”
明知故問。
施晚意在心中唾棄自己。
薑嶼重新坐下,遲緩地低頭看向酒壺,隨即又抬頭,解釋道:“不知為何,便多飲了幾杯,二娘,我不嗜酒的。”
施晚意微微扯動嘴角,道歉:“我今日遲了,抱歉。”
她沒解釋,遲到便是遲到,確實是她睡過頭,結果如此,解釋不過是借口。
薑嶼搖頭,笑如三春暖,半分不擾人,“無事,二娘你來,我便歡喜了。”
此時他的情緒比信上更直白熾烈。
施晚意卻因為心虛,眼神飄忽不定。
薑嶼濃密的睫毛輕垂,仿若不知她的心虛,伸手去拿酒壺。
施晚意按住酒壺肚兒,阻止:“朝時,空腹喝酒傷身,別喝了。”
薑嶼的視線落在酒壺上一大一小的兩隻手上,僅僅隔了一指的距離,他只要向下一點,便會觸到一起。
再向下,便可完全包住她的手。
但薑嶼沒有動作,輕聲道:“我昨日親自去買的酒,我只是想請二娘喝一杯。”
施晚意乾笑,“我在外面不喝酒。”
薑嶼沉默一瞬,便順著她道:“也對,女子在外,是要謹慎些。”
“不是……”
她那個德性,得多沒數才在外面喝酒。
施晚意想要解釋,“我……”
薑嶼搖頭,溫柔地打斷她,“無妨,不喝酒,吃菜吧。”
他邊說邊去碰最近的一盤菜,手指剛觸到盤底,毫無溫熱,一怔,笑容淺了一分,茫然道:“涼了……”
施晚意瞬間坐立不安,慚愧一下子充盈心口,不知所措。
薑嶼要是一照面便指責她,她耍賴賣好,許是也就過去了。
偏偏薑嶼一句不怪她,頗為溫柔寬容……
她便越發不得勁兒。
施晚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又好美色,弱點完全被薑嶼拿捏。
她從踏進宅子,所有的情緒便都被薑嶼牽動著。
心疼男人,是她遭殃的開始。
她還半點兒不知道自己要遭殃,主動去哄薑嶼:“沒事,熱一熱再吃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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