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五娘哼了一聲,扭身走了。
“呸!”身後啐了一句,“臭不要臉!”
孫五娘隻當聽不見,多稀罕哪!罵她一句就要回嘴,那她可忙得不得了。
跟陳二郎道:“家裡怕是不清靜了。”
寶丫兒模樣俊俏,哪個男人見了不稀罕哪?而且她還識字,能教書,誰娶回家都要好好供起來。
“那是有點煩。”陳二郎皺起眉頭。金來要讀書,可不能被人打擾。
到了家,孫五娘把雞蛋、糖都放回自己屋,肉在院子裡拎了一圈,說道:“我娘給的。”
她一定要公婆、哥嫂、小姑子都看見,這麽一大塊肉,是她娘家貼補的!
陳有福掀起眼皮,呵呵笑道:“親家又照顧咱們。”
杜金花撇撇嘴,不大高興:“別總是又吃又喝又拿,像什麽樣子!”
孫五娘悄悄翻了個白眼,擰了陳二郎一把。
不用她擰,陳二郎就嬉皮笑臉地說:“誰叫咱有本事,叫老丈人待見呢?”
“呸!”杜金花狠狠啐了他一口。
肉拿去讓錢碧荷料理。
孫五娘搬了凳子,在院子裡說話。
堂屋裡寶丫兒在教孩子們識字,大家就在院子裡說話:“娘,您是不知道,我這一路回來,好些人攔住我,問我……”
往堂屋覷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寶丫兒的婚事!”
杜金花正給陳有福補衣裳,聞言沉了臉,捏著針,嘴唇抖動:“這些人,哼!”
她寶丫兒是他們配得上的嗎?
杜金花早兩年就打聽過鄰近的小夥子,當時是為了給琳琅準備。十裡八村的適齡小夥子,她早打聽過了,就沒有合適的。
孫五娘附和道:“可不?所以我叫他們別想了,他們都配不上咱寶丫兒。”話音一轉,“但我說可沒用,我只是她二嫂。若是大嫂這樣說,指不定別人還能信兩分。”
錢碧荷是長媳,她說話還是有分量的。若是她說陳寶音不說親,別人就信了。
“你大嫂不會說這個。”杜金花重新將針線扎進衣服裡,縫補起來。老大媳婦不愛跟人說閑話,若是別人拉著她問,她只會說“這我做不了主,我得問問娘”。
家裡要不得清淨了。
杜金花早有預料,繃著臉道:“家裡若來人了,好好招待,聽見了不?”
孫五娘睜大眼睛:“啥?不把她們趕出去?”
“趕出去幹啥?”杜金花瞪她一眼,“你妹子的婚事,不指著別人牽線,你給說啊?”
孫五娘說不了。她娘家沒有適齡的兒郎。
“娘,那你舍得把寶丫兒嫁出去啊?”孫五娘試探地問。
杜金花舍得嗎?當然舍不得!
可是,舍不得又有啥辦法?閨女到年歲了,早晚要嫁到別人家去。她苦苦攔著,有啥用?只能把閨女的年齡拖大,錯過好兒郎。
“舍得!”杜金花狠狠心,低下頭,用力戳著布料,“你下次回娘家,也讓你娘家幫著打聽打聽,有沒有好人家。”
雖說打聽過一遍了,但興許有漏網之魚呢?杜金花不得不謹慎些,為了寶丫兒的一輩子,多謹慎也不為過。
孫五娘不由得張大嘴巴,想說,寶丫兒還得教金來讀書呐!娘忘了嗎?
金來,不是老陳家的長孫嗎?身上肩負著陳家興旺的未來,不比寶丫兒的婚事重要?
但她也聽出來了,在婆婆心裡,寶丫兒地位很重。眼珠轉了轉,她問:“娘,啥樣的叫好人家?”
像她,當年嫁到陳家來,不圖別的,就圖陳二郎長相俊俏,人嘴巴甜。寶丫兒要說個啥樣的?
只要有一絲絲不挨邊,她就可勁兒挑刺,這樣寶丫兒就嫁不出去了!
“家底殷實。”杜金花低頭縫補衣裳,慢慢道來,“人長得好,性子好,疼媳婦,爹娘老實,不磋磨兒媳,最好是么子,長子和中間的不要。”
長子擔責任,長媳跟著受累,中間的不受爹娘看重,寶丫兒嫁過去也是被忽視的份兒。么子最好,受寵,又不擔啥責任。
“這不是咱家二郎嗎?”孫五娘捂著嘴,咯咯笑起來。
除了家底殷實,哪一樣不是在說陳二郎?孫五娘驕傲得不行了,她就是這麽好命,嫁得好!
杜金花嫌棄地看她一眼,啥呀!
陳二郎哪裡好?油嘴滑舌,天天不乾正事。這樣的人,可不能把寶丫兒嫁過去。她的寶丫兒,那要嫁給一個實在、有擔當、疼媳婦的後生。
但她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來。陳二郎是個精的,孫五娘是個傻的,她何必拆穿呢?隻道:“你記住就行了,不好的,咱寶丫兒不要。”
“對對,不好的不要,咱寶丫兒又不是等不起。”孫五娘樂壞了,心裡的大石頭一下子落地。
別的她不敢說,但像她家陳二郎這樣的男人,哪兒找去喲?寶丫兒是有的熬了。
還是她家金來有福氣,天降一個姑姑教他讀書,還不用擔心半路嫁人。
“但有一點,不許打擾了寶丫兒!”杜金花強調道。
孫五娘應下的很痛快:“我記住了,娘。”
兩人都不想打擾陳寶音,但這又豈是瞞得住的?一波又一波的來客,做作誇張的聲調,充滿熱情的眼神,很快就讓陳寶音猜到了什麽。
“娘,給我相看人家呢?”她讓孩子們背書,自己出去找杜金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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