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吃飽飯的學子就來到各自的學堂,廣業堂的朱正潞很是緊張,他爹是武將,連帶著他也愛舞刀弄槍,平日最煩的就是讀書,以至於連著三年升堂考都不及格,不止他,能在廣業堂和他做同窗的,也大都是升不了堂的釘子戶,大家彼此對視一眼,各種苦悶自不必說。
“哎,我爹說若這次生堂考還不過,直接打斷我的腿。”
“你這還好,我爹乾脆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估計就是嘴上說說,血濃於水,令堂怎麽舍得呢。”
“嗨,你不知道,我上面有六位兄長,我爹早看我不順眼了……”
好好的考前準備,不知怎麽變成了比慘大會,朱正潞一邊聽著,一邊感慨,他爹更狠,說再考不過,這次直接把他丟北邊去。
剛開始他還很高興,覺得能夠建功立業,結果他爹說的北邊是蒙古以北,那地方沒不僅沒匈奴,鳥都不.拉.屎。
朱正潞臉都青了,這還是親爹麽,不過這次為了考試,他吃了兩大頓“必過小火鍋”,還有“必過蛋撻和炸酸奶”,應該能夠心想事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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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進來的時候,見底下的學子還在抱怨,他氣得拿教尺抽打桌子,眾人漸漸安靜下來,然後才分發試題。
走到後面的位置,夫子還聞到了一股香氣,頓時虎下臉四處查看,結果這些學子一個比一個精,腰背挺直,坐姿端正,他並沒有找到吃食。
等夫子轉身離開,嚴肅的學子才像擰動按鈕的機關,腮幫子充氣,然後大口大口咀嚼。
呼,好險好險。
這可是他花錢讓人給自己代買的必過蛋撻,絕不能被發現。
漏壺倒置,考試開始。
升堂考進行了一天,傍晚夕陽西下,學子們排著隊將卷子上交,這些試卷會當場彌封,之後交由博士、助教、學正、學錄等教官批閱,最終批閱後的卷子會送到忌酒司業那兒,由二人審定無誤後再張榜公布等次。[2]
前後時間大約進行三四天,正好時值每月的假期,學子們從學堂離開後,便收拾行李打包回家。
朱正潞也是如此。
不過他自覺考試無望,這次回家八成要被他爹揍死,所以打定主意抱好他娘和祖母的大腿。
既然要抱大腿,肯定得哄得二人開心,朱正潞打算回去的時候給二人買點兒東西孝敬。
本是打算去外面的點心鋪子買點兒女子家愛吃的點心,忽而想起如今的飯堂就有賣點心的,且樣式新穎,外面的人肯定買不到。
他娘最喜歡別人獨特的東西,送她蛋撻和炸牛奶,想必一定會成功!
第29章 不然陸大人委屈些
朱正潞的家在西區, 那片兒住的全是武將,他回來的時候,正巧趕上散值, 他爹並著其他幾位大人騎馬回來, 看見他, 不吝嗇對小輩的關心。
“喲, 正潞回來了!”
“在國子監的生活怎麽樣,還是你小子厲害, 能進國子監,我們家那個成天舞刀弄槍,整個就一粗人。”
朱正潞:“不……”
“哎呀別跟我們整那套客氣,這次考了第幾名啊, 說出來讓老朱獎賞你。”
朱正潞:“……”他爹不賞他一頓竹編炒肉,都算是燒高香菩薩保佑。
偏偏他爹也沒個心數,一臉得意享受同僚們的追捧, 早就把他這個監生名額其實是靠爹得來的給忘了, 眾人誇完面子誇裡子,最後看見朱正潞提著一包東西:“正潞啊, 手裡提的是什麽?”
朱正潞:“給娘和祖母帶的些點心。”
“哎喲, 可真是孝順啊。”
老朱卻不高興了,給老娘給祖母帶點心,他這個當爹的就不用了?
當即讓朱正潞把東西給他看看,於是用來賄賂的蛋撻, 進了“敵人”的手中。
再說另一邊,朱父拎著兒子的“孝敬”,大搖大擺去了母親那兒,正好他夫人也在, 兩個女人正在喝著茶水,品嘗著丫鬟從外帶回來的點心。
朱夫人說:“這點心單就幾樣,初時嘗還有些樂趣,可惜要不就是太甜,要不就是沒有滋味,譬如最近這流行的梅花糕,梅花味淡,吃多了全是糯米。”
朱家老夫人也點頭稱是,尤其年歲大了,牙口不好,硬點兒的她吃不了,軟點的又太太膩味:“過幾天的賞花宴,你打算好用什麽了嗎?”
朱夫人思考:“兒媳今日讓老爺再去其他鋪子看看,帶些新的點心,再挑上一挑。”
“也可。”
正聊著,朱家的當家人朱父大搖大擺走進來:“我回來了!”
朱父是個武將,不僅人長的五大三粗,連聲音也比旁人洪亮,兩個女人都覺得吵耳。朱夫人覷他:“說曹操到曹操就到,妾和娘正說著老爺呢。”
“哈哈哈,夫人說我什麽?”
“說妾身讓老爺帶的點心,怎麽樣,老爺帶回來了嗎?”
朱父嘹亮的笑聲一頓,糟了,他光顧著和同僚吹牛,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十幾年的夫妻,彼此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問題,朱夫人眼神越來越危險:“東西呢?”
“額……東西。”
“老爺不會忘了吧?”
“怎麽可能!”朱父想都不想地否認,雖然他在外面看著威武,實際上在家只有挨打的份,他額頭冒出冷汗,忽然想起從兒子那“拿來”的孝敬,靈機一動:“哎呀,當然帶了,夫人說的話我怎麽可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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