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日功夫,椎雲便帶來了消息,道:“四日前,坤寧宮來了幾名大慈恩寺的僧侶,說是奉了梵青大師之命給戚皇后送來佛燈。許姑娘說,除夕宴那日,按照宮裡的傳統,戚皇后會領著一眾後妃在宮裡點佛燈除舊迎新。”
大慈恩寺,梵青大師。
顧長晉目光微凝。
丁氏半路被擄走之後,玄策受了傷,第一時間便回了大慈恩寺的禁地,那時顧長晉以為他是為了回去療傷。
然而以玄策的性子,人被擄走後,他受再重的傷,也會不管不顧地追查線索,找出丁氏,而不是先療傷。
也就是說,那夜他會回去大慈恩寺,是因為線索就在大慈恩寺!
顧長晉霍地站起身,對椎雲道:“有人將玄策囚在了大慈恩寺,你帶上兩人秘密潛入大慈恩山去見橫平,從梵青大師以及他那幾個徒弟入手,盡早救出玄策。若我沒猜錯,大慈恩寺裡定然有人知曉蕭馥的蹤跡,蕭馥極有可能就藏在大慈恩寺裡。”
大慈恩寺乃國寺,聽命於歷任皇帝,只聽手執玉璽者。
當年啟元太子信奉妖道,差點兒便收回了大慈恩寺作為大胤國寺的超然地位,還要令大胤百姓棄佛信道。
那妖道出身清衡山,他所在的道派便也稱作清衡教。
大慈恩寺與啟元太子以及他信奉的清衡教可謂是勢如水火。
蕭馥雖在大慈恩寺長大,但因著啟元太子與大慈恩寺的齟齬,也曾恨極了大慈恩寺。
也因此,顧長晉從不曾想過她會與大慈恩寺裡的人勾結,更不曾想過她敢躲在大慈恩寺裡。
椎雲當即便啟程去了大慈恩寺。
而此時的大慈恩寺,蕭馥將手裡的一封信丟進火爐裡。
安嬤嬤瞥了眼被火舌吞噬的紙張,道:“郡主,桂嬤嬤悄悄派人去打聽鳴鹿院的事,可是戚皇后要對容舒下手了?”
“戚甄那人慣愛裝腔作勢,擺一副溫良仁善的嘴臉。”蕭馥冷著臉嘲弄道:“她便是要下手,也不會如此堂而皇之地下手。”
“那是從前的戚家大姑娘。”安嬤嬤接過話,“如今的戚皇后,經歷了戚家的顛覆,差點兒連中宮的位置都保不住。都說狗急跳牆,為了牢牢抓住所剩無幾的權力,誰知曉她做出甚事來?畢竟蕭衍時日無多,只要少主一登基,她便是太后了,自然不希望日後的皇后會與自己作對。”
蕭馥沉默。
容舒寧肯脫離父族,也要離開承安侯府的事,上京幾乎無人不知。
她恨容家,對容家投靠的戚家自然也沒甚好感。
戚甄不希望她嫁給硯兒,想要給硯兒安排一個她能控制的太子妃,也無可厚非。隻她會不會親自動手除掉容舒,這就難說了。
“若她當真敢對鳴鹿院動手,我還會高看她一眼,說明這麽多年來,她除了用美色惑人,總算是長出點腦子了。”
蕭馥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目光卻愈發森然,“也好,硯兒不聽話,我便再教他最後一個道理。當初他非要忤逆我,與容舒和離,我便該察覺到他的異樣的。好在現在也不晚,不,現在這個時機更好!”
火光跳躍,面容枯瘦的女子目露赤色,神色猙獰,看得安嬤嬤心頭一跳。
那日知曉少主想要求娶容舒之時,郡主也是這樣一副癲狂的模樣。
安嬤嬤怕她怒極攻心,隻好喂下令她昏睡的藥,好在第二日醒來,郡主終於恢復如常。
安嬤嬤終究是不想蕭馥將事做絕,徹底寒了少主的心,便勸道:“郡主何苦髒了自己的手?總歸以少主的性子,只要知曉了容舒的身份,便會打消娶她的念頭。戚皇后既然不喜她,遲早都會動手,如此一來,少主定會同她離心離德。”
蕭馥恍若未聞,似是想到甚有趣的事,隻“呵呵”笑了聲。
她從袖口取出一袋藥粉,緩緩轉動著眼珠子,看向安嬤嬤,道:“除夕宴那日,梵青大師會入宮,叫他將這藥送到朱嬤嬤手裡。這事一了結,當初大慈恩寺欠太子哥哥的債自此一筆勾銷,他的秘密我也會帶入墳墓裡,絕不會泄露半分。你同他道,我蕭馥若有違此誓,便叫我來生不得與太子哥哥相遇!”
第96章
大胤自立朝以來,皆會在每年的最後一日在宮中設宴,是夜珍饈美饌、歌舞百戲不斷,可謂是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夜。
京中有品級的大臣皆會攜帶家眷入宮赴宴,直至陪皇帝守完歲方會離宮。
然嘉佑帝這幾年的身子大不如前,早就取消了除夕宮宴,隻辦家宴。
除夕這日,顧長晉一早便起來,由著內侍服侍著穿上紫色的冕服,天不亮便入了宮。
此時朝臣們已經冒著風雪,在金鑾殿外侯著了。
顧長晉跟隨在嘉佑帝身後,一同入殿。
“皇上駕到!”
太監們尖細的聲音在大殿響起。
朝臣們上前高呼萬歲,齊聲恭賀盛世太平,又祝嘉佑帝龍體康健,千秋萬歲。
嘉佑帝龍顏大悅,頒賜“福”字雲龍箋、屠蘇貢酒、吉米與綾羅綢緞給諸位大臣。
眾臣謝恩。
臣公們行跪拜禮叩謝皇恩時,顧長晉便立在嘉佑帝的身邊,與嘉佑帝一起接受群臣叩拜。
這樣的恩寵也就當年頗得建德帝青睞的啟元太子能比擬了。
已經被冊封為順王的大皇子蕭熠眸光微暗,他性子沉悶,自幼便不是個能言善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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