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徐慧茹還姓夏,是大夏三十個公主其中之一。雖金枝玉葉,對易小將軍芳心暗許, 卻沒有資本配得上易西樓。
求而不得之後,便成了癡念。
時隔多年, 對這個男人的癡念漸漸變成鳳鳴女皇割舍不下的恥辱。
此種曲折與複雜的情感, 徐皎然越長大便感受越明顯。徐明月總說徐慧茹肖母, 這點當真一點沒錯。徐慧茹當真是像極了像她。
自私,偏執,且薄情寡義。
到如今, 徐皎然對她母親看她父親那眼神記憶猶新。是一種隱秘的得意和張狂, 夾雜著癡纏。即便易西樓對她從不假辭色, 也斷不了她的心思。徐明月仆一駕崩,她便將這個男人藏進了后宮。
易西樓對徐家人不能說恨,只是漠不關心。
徐明月他不在意,徐慧茹他同樣不在意。唯一能牽動他心的只有徐皎然這個唯一的子嗣。他教導徐皎然, 私下給她取了名。雁南飛脫口而出的‘小雅’便是易西樓取的, 徐皎然另一個名字是易雅歌。
徐慧茹對於這個長女, 同對她的父親一樣矛盾, 為女兒的天資聰穎而自豪,卻又隱隱嫉妒她得易西樓的唯一垂憐。
這種矛盾隨徐皎然越長越像易西樓就越明顯,徐慧茹疼愛她, 也排斥她。
直至十二歲那年, 皇夫蔡何軒以徐皎然厭勝胞弟其心可誅為由, 將易西樓暴露在人前。鋪天蓋地的人倫譴責,逼得徐慧茹狼狽不堪。為表清白將易西樓當眾杖斃,一切天翻地覆。
想起舊事,徐皎然依舊意難平。
阿爾列蹲在徐皎然身後,抓耳撓腮地,不明白他徐姐姐為何突然消沉。想像平日裡那般胡扯逗個樂子,可流匪這些人還在身後,就沒敢動。
趙瑾玉盤腿坐於地上,掏出手帕,慢慢地擦拭鞭上的血跡。
他陷入了沉思。
岑將軍三個字出來,就為某些事點出了關鍵。
趙瑾玉前世未曾關心過朝政,畢竟朝堂如何波及不到他,所以並沒將徐皎然的一切往前朝余孽的方向考慮。如今靜下心來,蛛絲馬跡便顯了出來。他手下擦拭不停,心思回到上一世記憶的最後一幕。
除了鮮紅的血,與徐皎然安詳的臉……似乎有什麽東西他忘了。
趙瑾玉眉頭擰起來,努力回想當初的場面。
徐皎然身死之後,並無尖叫與恫嚇。因為宴會的來賓也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他那時候也中了藥,只不過發作比徐皎然萬。猶記得模糊中,一個身影出現在宴廳中,那人身後一大批侍從跟隨……
失去神智之前,耳邊回蕩著一個男人暢快的大笑聲。趙瑾玉不禁心煩意燥,不管如何回想,那人的相貌他就是沒看清。
隻記得是一個男人,舉止陰柔。
上一世被徐皎然連累,一同被毒死在宴會之上,趙瑾玉記恨已久。他這人素來錙銖必較,這輩子能安心貼身跟著徐皎然,就是為了將這個人揪出來。然後毒酒刀劍,十倍奉還。
跟了一年,總算有點頭緒了。
趙瑾玉收起長鞭,抬頭去看發怔的徐皎然,分出點心神到便宜姐姐身上。這女人到底有什麽古怪?
正當他想得入神,一個少年過來請人。
“徐姑娘,”岑望山派的人到了,“大當家請你過去。”
落草為寇之後,岑望山的心腹就改了口。徐皎然視線從遠山中收回,淡淡地瞥了眼一直打量她的溫十欲,跟來人走了。
進了門,岑望山就迎上來。
方才不曾注意,現如今仔細打量,這個姓徐的姑娘可不就是一副易家人的相貌!易家人出了名的好相貌,岑望山不禁熱淚盈眶,連聲幾個好:“這孩子,是易家人,跟西樓那小子真是一個模子刻的!”
岑九歪著脖子,一手支著下巴,心裡微微不滿。
真是易安瀾的孫女,跟他豈不是差了輩分?那他還能娶麽?
這般也是無奈,寨子裡這麽多年與世隔絕。除了女性長輩,出生十之八’九是帶把的臭小子。隨著兄弟夥長大成人,一個像樣的姑娘沒有。岑九溫十欲這群眼看著就弱冠之年,想要娘子。
奈何岑望山滿心思都是舊人,沒收到岑九的眼神。
張毅上前,言簡意賅地將大致情況說與徐皎然聽。他有些懊惱,未經徐皎然允許擅自做主,不過這時候計較也晚了。
徐皎然頷了頷首,隨岑望山坐下。
岑望山有心打聽易家的狀況,可一想這孩子是事後才出生,比岑九還小一歲。知道的內情怕是也不多,於是便將話給咽下去。
提及這孩子的身世,張毅的欲言又止他看在眼中。這孩子姓徐,肯定是徐姓皇室的徐。這般一來,身世確實尷尬了。抄家滅族之仇,夾在中間,那邊都不好。岑望山看徐皎然面相似易西樓,私心裡將她歸在易家的名下。
徐皎然對敘舊沒多少興趣,畢竟在此之前彼此素未謀面。她願意進來,只是想弄清楚岑望山是什麽意思。
坐下之後,都是岑望山在憶往昔。
徐皎然一聲不吭地聽著,適時勸慰兩句,場面也算融洽。
岑九牙酸,老頭子今兒一下午快把這二十年的淚水都流了。不過說了一堆話,就兩個意思:一,他愧對易安瀾,愧對易家在天之靈;二,往後徐皎然有難,岑家寨兄弟不惜性命也定會護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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