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悲憫之意,毫無敬畏之心,叫岑望山愧對舊人遺孤更生了惱怒。抬腿,一腳踹過去,唾沫噴得到處都是:“這是你張家兄弟!叫人!”
岑不高興,扯著嗓子嚷:“他說他是張峰之子,你就信?老頭子你莫不是歲數大了,老糊塗了!”
岑望山一噎,臉都憋紫了。
張毅見狀,連忙說了一句話。
他語速很快,短短一句,岑家父子都聽見了。這話,是當初西北軍特有的暗號,只有唯有的幾心腹才知道。岑望山聽罷頓時淚如泉湧:“是,是峰子家的孩子。沒有錯,沒錯……龜縮在深山老林不問世事,白白錯過,老朽實在愧對兄弟……”
張毅到對此沒多大怨恨,畢竟人各有志。他爹誓死追隨易將軍,配上一家老小,是他的選擇。岑望山領下屬遁走,一樣是做了抉擇。
“岑將軍莫要傷懷,”老父過世十五年,張毅早已緩過來,“家父所作所為是謹遵張家祖訓,張家人自己的選擇。結果是死是傷,張家子弟願意承擔,與您無乾。”
岑望山還是難以寬慰,卻又不知如何言說。
岑九也聽老人說過西北軍的舊事,姑且信了張毅的身份。他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琢磨了又琢磨,嘻嘻笑:“是小弟不知事兒,多有得罪,請張大哥莫怪。對了,張大哥如今,是在那商賈府上落腳了?”
躲到深山老林打劫都能打到故人頭上,岑九心裡嗤這鬼運氣。
“如今在徐府當個武藝師傅。”
張毅實話實說,“方才雌雄莫辯的小子,就是在教他。”
“哦,張大哥武藝了得。”岑九誇讚道,“那小子使得一手好鞭法。我記得我爹曾說過,張家劍法傳家。張大哥這身板,竟還會使鞭……不止張大哥這二十年,都如何走過來?”
繞來繞去,還是質疑張毅的身份。
張毅歎了口氣,將自己這二十年的經歷,一樁樁一件件都說與兩人聽。
岑望山心裡有愧,哭得不能自已,當場就想給張毅跪下來。
張毅嚇一跳,連忙去扶。
當初做下那個決定,當真是無奈之舉。岑望山心中淒涼,前方是必死的結局,後方是跟著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做不到為了夏末帝那昏君拋頭顱灑熱血,更不能眼睜睜看為了眾多兄弟白白犧牲,他只能不去救。
可易安瀾是鐵了心不逃,誓死護衛大夏,他只能讓他過命的易兄弟孤軍奮戰。
事後他也曾懊悔得心如刀絞,無數次反問自己。若是他去救,他去支援,是不是就不會有如今的局面?是不是易安瀾不會死?然而看著諸多兄弟活生生的面孔,他只能告訴自己沒錯。
夏末帝那個混人,不值得。
“安穩些也好,”岑九說話太難聽,他連忙找補,“受了這麽多年苦,有個安定的日子也是件好事。將來合適的時候,娶妻生子,也算對你父親有個交代。”
岑九聽了他這些年的經歷,沉默了。
倒是不知道,這個張大哥,竟是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
岑九雖然性子有些混不吝,但對強者的敬佩之心卻從不吝嗇。張毅的生平,他想,若換成他自己,指不定就死在死牢之中,絕熬不過十年。
沉默了半響,岑九倒也不羞恥。嗡嗡道:“若是張大哥在徐府待不下去了,就來我們寨子。你這身本事,到時候兄弟們還得仰仗你。”
這是真心實意,張毅聽出來了。
看來他爹沒看錯人,易將軍也沒看錯人。岑望山雖精明了些,情誼卻實打實的。考慮了半晌,他做了決定。
“岑將軍……”
“叫我岑伯父吧,”岑望山不好意思,“你若不願,就算了。”
“岑伯父,”張毅連忙喚道,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侄兒如今在徐府護著的,是易將軍的後人。”
岑九驚了:“誰?那個小子?!”
岑望山不知道哪個小子,但不妨礙他大喜過望:“易家還有後人?!”
“不,不是。”
張毅也不知把徐皎然的底子暴露出來是不是對,但他想賭一把:“……是,是個姑娘家。”這個世道已經有些不穩了,多一方勢力的保護,也算給她安身立命多一分底氣。到底他心中不安,說話也猶豫。
“徐姑娘?!”
岑九卻不知他心中顧慮,直接點出來。
張毅話都說了一半,猜也能猜到,於是只能不隱瞞了,“岑伯父方才可看到那姑娘的容貌?九成像易小將軍那個,就是易家最後一個子嗣。”至於那剩下一成像誰,不提也罷。
“當真?”岑望山方才沒注意看,連站了幾個姑娘都不記得,“快,快叫那姑娘進來!安瀾的孫女?性子像不像易家人?”
大水衝了龍王廟,岑九也震驚了。
徐皎然的身份有些隱晦,說出來也難聽。到底是奸生子,張毅沒法說出口:“是個聰慧的……不過,比易家人想得開。”
第39章
易西樓此人
易西樓對於鳳鳴女皇徐慧茹來說, 是個特殊的存在。
這個人出身將門顯貴,年少便隨父出征, 因一人單槍匹馬取對方將領腦袋而一舉成名。十六歲, 便已然是大夏了不得的鐵血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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