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流匪領頭人出來,一直悶聲不吭的張毅突然瞪大了眼。
鼻翼翕動,似乎十分激動。
隨著老漢靠近,張毅壯實的身子在輕微地顫。徐皎然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張毅的目光正一刻不移地定在白發老漢身上。
岑這個姓氏,在大周不多見卻也不算稀少。起先張毅沒反應過來,是沒敢往舊人身上想。如今見到這個輪廓,時隔了二十年,張毅依舊想起來。
這個人,是前朝西北軍統帥,岑望山。
猶記幼年,張毅曾隨其父拜訪過岑望山,在西北軍訓練營待過一段時日。
二十年前捍衛宮變敗退之後,不同於易安瀾一家被俘,岑望山以及他的心腹則一夜間銷聲匿跡。有說被天宇女皇秘密處死,也有說岑望山叛國,暗中投靠了蕭國,領一眾親信遠走他鄉。
岑望山此人,看似舉止粗蠻,實則心細如發。
當初遁走,現在想來,是岑望山預料了敗局而事先退了。這般看來,是他更會審時度勢。起碼不僅他一家人亂世中得以保全,就連他手下的心腹也一並全身而退。
這般一來,外頭那些小毛孩子的訓練法子眼熟就對了。雖記憶有些模糊,張毅卻依舊認得出來,那是大夏練兵的手段。岑家人即便佔山為匪,操練下一代,還用的前朝練兵手段。
“岑……岑將軍?”
第38章
她想得開
岑望山一愣, 眯著眼看過來,並未認出張毅是誰。不過‘岑將軍’這三個字他已好多年未曾聽過了, 驟然聽到還有些怔忪。
張毅見所有人都看過來, 方知自己恍惚間將心中之事脫口而出。
“你是?”岑望山摸著胡須,一時間很感慨:“隱居此處多年,沒想到還有人能認得老朽。”
張毅從激動中冷靜下來, 方才意識到自己魯莽。如今大周天下,岑望山一夥兒人還是在逃的前朝余孽。他這般大喇喇叫破了岑望山的名號, 若岑望山心中存有警惕, 他就是在找死!
回過神來, 驚出一身冷汗。
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岑將軍。晚輩,張毅, 張峰之子。”
張毅半遮半掩地點名身份, 其他人沒親身經歷過不知其中曲折, 並不能聽出什麽。而岑望山卻在張峰兩個字吐出口,臉卻驟然變色。
“你,你!”
岑望山上前兩步,面上又驚又喜, 夾雜著一絲愧疚之色。他剛要張口, 見周圍一圈人盯著又連忙咽下去。扶著胡須的手在顫, 心緒難平:“……咳, 原來是故人之子。你且隨我去後院,詳細再談。”
這話一出,別說徐府的人嚇一跳, 岑九溫十欲等人下巴都掉地上。
張毅沒出聲, 轉頭去看徐皎然的臉色。徐皎然面無表情, 恍若充耳不聞的模樣,盯著岑望山的眼神卻夾雜了幾絲冷冽。
“你們這是做什麽!”岑望山這時候注意到岑九等人對徐皎然一行人的看守戒備之態,人多不方便說話,他大喝著便要將礙眼的都趕走,“快去備茶,別在老子跟前杵著!小兔崽子,全給老子滾!”
岑九不服:“老頭子你有什麽可藏著掖著啊,有事就在面前說!”
趙瑾玉黑黝黝的眼睛在兩方人身上打轉,躲在人群後頭的阿爾列也是一樣。溫十欲看到這兩人的神態,刷地一收紙扇,拽著岑九的馬尾便往外拖:“岑伯說私下談你瞎湊什麽熱鬧!閑雜人等,都跟本公子走!”
“十欲你給老子松手,這明顯就是老子的家事!”岑九粗歸粗,卻不是蠢蛋,老頭子這幅模樣,他不弄明白不放心,“你把人給帶出去,老子要留下!”
他不願走,岑望山看著,搖了搖頭。示意溫十欲放他留下。
既然如此,溫十欲便將目光投向在場其他人。
徐皎然很識趣,走在第一個。阿爾列眨巴著眼睛,跟在她身後。趙瑾玉心裡雖好奇張毅身上什麽古怪,但如今這個情況強留不合適。況且,這‘岑將軍’三個字,足以說明很多事兒。
呼啦啦一群,全跟著走了。
人一走,屋裡就靜了下來。
岑九從剛才就一直打量張毅,這人身上,煞氣比他們還重:“老頭子,張峰是誰?”岑九是岑家人隱退山谷後出生的。如今還未到弱冠之年,許多事未曾親眼所見,自然認不得舊人。
往日岑九若這般沒大沒小,岑望山早就要怒了。這回他都連叫幾聲‘老頭子’,岑望山也不曾將神思放到他身上。
“你父親……”岑望山喉嚨哽咽,“可還在?”
時隔境遷,二十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再見,意氣風發的小小少年已歷經滄桑,掛帥的英雄也早已垂垂老矣。
“……我爹他,十五年前,”張毅喉嚨上下動了,“死在獄中。”
岑望山手一抖,虎目含淚,心中大慟。
“啊,啊……死了啊……”
岑九眯了眯眼睛,對此無法感同身受。正如張毅方才所想,岑九覺得他叫破的行徑就是其心可誅:“那張先生如今說出此事,心中又是如何成算的?”
“小兔崽子你給老子閉嘴!”這時候說的是什麽鬼話!岑望山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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