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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福妾[清穿]_南風不盡【完結】》番外·在現代的日子(1)
番外·在現代的日子(1)

“阿辸,要下車了。”

一只手輕輕地推着胤礽的肩頭,他費力地睜開眼,盛夏的陽光穿透了列車車窗,正打在眼皮上,他下意識擡手遮擋住刺目的光線,他穿着西裝套裙的媽媽正收拾東西,走道外側,他這輩子的爸爸已經站起來從行李架取行李了,這讓他慢慢地想起了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轉頭望去,火車已經靠站了,坐車的時候太長,他不留神睡着了。

這是終點站了,乘務員正沿着座位拉下窗子,從窗子望出去,能看見火車墨綠色的鐵皮,停靠的車站也顯得荒涼陳舊。

胤礽跟着父母下了車,嶺南山區的氣候濕熱而悶,天好似蓋着蓋子似的,蒸騰得風都顯得燥熱,與北京幹燥的氣候全然不同。爸爸默默地拉着兩個行李箱走在最前面檢票出站,然後掏出直板手機打了個電話,胤礽跟在媽媽身邊,卻不自覺仰起頭,被車站出站口大廳那滾動顯示屏上醒目的紅色時間吸引了目光。

2005年,8月20日,下午14:36分。

這是距離他曾生活過的那個王朝兩百多年的世界。

他一出生就比旁人多了一輩子的記憶,原來真的有下輩子,他學會認字後便開始泡在書店、圖書館,想尋找自己和阿婉的印記,同時也不可避免看到了大清的末路。

弘晳的兒子雖是個阿鬥,但勝在聽話,又有舒和這個厲害又長壽的太後盯着,好歹平平安安的。但他的子孫卻越發昏聩,最終海貿所帶來的財富與弘晳登基後大力提倡的“科學啓民智”的政策既改變了大清,也成了終結大清統治的一把刀。大清被老百姓推翻了,所謂民能載舟亦能複舟,果然如此。

那是個天下各國都在巨變的時代,不止大清終結了封建統治,英吉利、法國、沙鄂也相繼發生了光榮革命、法國大革命、十月革命,尤其俄國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讓剛剛推翻了封建帝制的華夏在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中搖擺不定時,吹來了馬克思救國的新風。

這是很痛苦的,胤礽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和記憶裏那個自我作鬥争,他要隐藏那個腐朽世界的自己,又要學會新世界的一切,要跟普通人一般上學,學歷史書上的自己,以及在閱讀時忍耐着所看到“仁徽帝的封建局限性”之流的言論。

他這個封建的遺孤,不得不“批判與自我批判”、“革命與自我革命”,讓他的思想一直處在崩塌與重建之中。

他這輩子也叫胤礽,卻是同音不同字,姓應名辸。

從小他不愛說話,總喜歡獨處沉思,此生的父母與康熙、赫舍裏氏都全然不像,他們是大學教授,一個教英語,一個教物理,因他自小的孤僻冷漠,直到今日,他們都還定期帶他去拜訪心理咨詢專家、問遍了各個有名的精神醫院。

胤礽痛苦卻又懷着一絲期望,就像如今他要接受唯物史觀的滌蕩,卻又深信阿婉一定在某處等候着他一般,他也是來到了兩百多年之後才漸漸明了,回憶着阿婉曾經不慎吐漏過的蛛絲馬跡,還有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總算追尋到阿婉自由魂靈的來處了。

他長在紅旗下,依舊生在“皇城根”,有一回家裏有外地的親戚來,他還跟父母一塊兒買票去了趟故宮,逛故宮、看展覽,走在過去了兩百多年、已經和記憶中不大一樣的紫禁城之中,聽導游拿野史編排康熙六下江南的風韻往事,聽得胤礽額角青筋暴起,嘀咕道:“胡說八道!”

那感受真是無比奇妙又讓人凄惶,尤其從故宮出來,陪着親戚去圓明園花了五十元坐了游湖的船,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他已經有些忍耐不住心底翻湧的情緒;又買一回門票進了暢春園逛去,胤礽一路都沉默不語,直到走到讨源書屋,聽見某個舉着擴音喇叭的導游講解院子裏已經兩百多歲的海棠樹,是當年孝貞景皇後所在時,仁徽帝親自為其從廣州移栽。

望着那顆四季花開的海棠,蒼老的粗壯枝幹被圍在鐵圍欄裏,夏日裏也依然花開滿枝頭,胤礽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花開依舊,可當初一同賞花的故人如今又在何處呢?

胤礽的惆悵無法與人訴說——因為他今年才八歲。即便扮不來孩子,即便還無法接洽分裂的思想,即便是心理教室和精神科的常客,胤礽也很好地保守住了自己的秘密。

或許是因為他的特殊,父母經常參加學校的支教活動,作為帶隊老師天南地北地跑,他們似乎期望不同的環境能讓他開闊視野、心靈安定,因此每次也都讓他也跟着四處走,并不強迫他坐在教室裏按部就班的上學。

有一回父母支教的地點是安徽,他很激動也很期待,但最終失望告終,沒人知道他在漫無目的的找尋着,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他沒有找到想見的人。

今年學校給應爸應媽分配的教學點在嶺南,同組的其他老師比他們家更早出發,他爸去年在甘肅支教時摔了腿,養傷花費了些時日,便遲了半個月報道,他們一家三口沒趕上大部隊,今日才會獨自從學校轉了幾趟火車到了這個偏僻的大山深處。

希望小學所在的村子叫雲川,很美的名字,卻窮得叮當響。

縣裏才有火車站,他們出站後應爸問了人才知道,要到雲川還要先乘車到西嶺鎮上,再到鎮汽車站換乘長途車才能到村裏。三人拖着行李箱問了好幾個出租車,才有人願意接他去鎮上,等到了汽車站,才知道所謂的“長途車”和他想象中一點也不一樣。

這“鄉村巴士”是一輛帶露天後鬥的老解放卡車,漆都快掉光了,司機兼檢票員下來收錢,去雲川每人交三塊錢就能坐,應爸交了錢,他先費勁地把胤礽和應媽推爬上車鬥,自己再收緊啤酒肚哼哧哼哧地爬上來。

胤礽扭頭就看見司機重新跳上駕駛室的時候,使勁關了三四回門都關不上,最後狠狠地一甩門,最後用根鐵絲把門把手纏上了。

胤礽:“……”

車鬥裏兩邊擺了幾張小竹凳,已經坐滿了人,應爸只好找個空隙将自己兩個行李箱橫過來,三人勉強擠坐在箱子上,胤礽被父母擠在中間,像個夾心餅幹,他爸媽左手邊是個賣雞鴨的阿婆,雞籠用扁擔串着就擺在腳邊,右手邊是個賣幹貨的阿公,幾個尿素袋裏裝着沒賣完的幹香菇、木耳、紫菜、腐竹等。

他們都在看胤礽一家子身上看着就不大便宜的穿着,應媽有點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胤礽則藏起了腳下潔白的球鞋。

周圍的目光讓人不舒服,胤礽下意思往對面望去。

他對面正好坐着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女孩子,抱着個快要比她更高的竹簍,裏頭裝着用透明的塑料袋緊緊束緊了口子的花生和板栗,女孩兒紮着有些淩亂的馬尾,身上一件灰色的舊短袖也有些不合身,大得像個麻袋套在她瘦弱的肩頭,被風一吹更顯得單薄了。

那女孩兒很疲憊地埋着頭,看不清臉,胤礽卻不知為何一直移不開目光。

直到車猛地啓動,重重地晃了一下,噴出又黑又嗆人的尾氣,炙熱的風将碎發都吹拂到了她臉上,她不得不擡起臉來抹了一把。

盛夏濃郁的陽光趴在她的發絲上,露出一張雪白的、下巴微尖的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陽光照成了淺淺的棕色,好似透明茶色玻璃一般,束成一把的馬尾被風吹得晃來晃去,那落在她臉上的陽光也好似随風晃動着。

只要一眼,他就認了出來。

胤礽很難形容自己這一刻的感受,又是喜悅卻又很難過,好像胸膛裏有什麽東西在咬,一口一片血肉,疼得他眼前幾乎一片模糊,他想過很多很多次會如何與阿婉重逢,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在這個漸漸行駛到崎岖山路的破舊卡車上,空氣裏浮動着田野和渾濁的氣息,她那麽小、那麽瘦,守着花生,獨自一人。

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又古怪,倒讓女孩兒警惕了起來,她有些害怕地往後縮了縮,緊緊抱着竹簍,像是将那大大的竹簍當成抵禦危險的盾牌一般,讓自己能夠安全地藏身在後頭。

胤礽都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搭話。

想了很久,他轉身扯了扯應媽的衣角,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背簍,和應媽說:“我想吃花生。”

應媽驚喜地聽到兒子今天的第一句話,她其實一直懷疑兒子自閉症來着,因為胤礽讀書學字幾乎過目不忘,好像不用人教就會,但他從嬰兒時期就不哭不鬧,喜歡自己探索家裏的各種東西,他不說話,不回應,經常發呆,應媽和應爸帶他去醫院,他不配合,找心理醫生也看不出什麽毛病,因為他根本就不理會心理醫生。

他們只能把兒子一直帶在身邊。

像這種“我想吃花生”的表達,是非常非常罕見的!應媽和應爸都激動起來:“好好好!”

說着立刻就帶兒子去對面去問:“小妹妹,你的花生怎麽賣的?”

女孩兒好一會兒才從背簍背後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來,想了想才輕輕地說:“5塊一斤。”

應媽正想說稱兩斤,忽然又聽兒子說:“都要了。”

女孩兒瞪圓了眼,好似看傻子,擡起臉用眼神求助于同樣呆滞的兩個大人。

應媽卻不想錯過兒子突然的改變,想了想,看小女孩獨自一人也有些可憐,便點點頭:“是,那我們都要了吧,這樣你也好早點回家休息。”

女孩兒琢磨了半天,清澈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三個人,半晌才彎起眉眼笑了一下,道:“阿姨,你買的多,我再送你兩斤板栗,栗子是我們這兒山上的野栗子,我自己上山撿的、自己拿沙子炒的,個頭不大,但很香的!”

“謝謝,你真會做生意。”應媽也笑了。

那也不用挑了,女孩兒似乎很高興,從背簍裏拿出個老式的秤杆,很努力憋紅了臉将那半袋花生提了起來,稱好,又手腳麻利地另外用紅色的塑料袋裝出來一袋板栗,擡起臉來說:“阿姨,一共五十二點五元,給五十就好了。”

應媽從背包取出真皮錢夾,翻了翻,只好歉意地拿出一張百元大鈔:“不好意思,沒零錢了。”

女孩兒接過錢,仔細摸了摸,又對光看了看,确定是真錢才收下,但很快她也為難了起來,她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個扁扁的碎布頭縫成的錢包,翻來翻去湊零錢,找了半天也不夠,急得快哭了。

應媽主動說:“沒事,那不用找了。”

“不不不,不能要那麽多。”女孩兒搖頭,“我是雲川人,阿姨你也去雲川嗎?我回家找我媽給你拿零錢。”

應爸也好脾氣地擺擺手:“不着急,我們就到雲川,我們是來雲川支教的,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說不定以後咱們還會在學校見面呢。”

“你也是新來的老師!”女孩兒眼睛像是被點亮了一般,旋即又熄滅,垂下頭情緒有些低落地說:“我叫程勻。”

卡車略過深淺不一的田野,風中有塵土的味道,吹着風,讓一直沉默了許久的胤礽那劇烈跳動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沒等應爸應媽接話,胤礽忽然開口問:“是朝辭白帝彩雲間的雲嗎?”

女孩兒默然,搖搖頭:“不,是多餘出來的那個勻。”

胤礽一怔。

大概坐了一小時的車,因為兒子突然表現出對那個賣花生的小女孩兒的強烈興趣,應爸應媽便将行李箱挪到了她身邊去,一家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這才知道,她和胤礽一樣大,也是八歲,但她卻每個月都自己坐車去鎮上趕集,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每次都背着那麽大那麽重的背簍。

應媽應爸很唏噓。

胤礽則定定地望着她。

她今生的家裏人口衆多,有好幾個姐姐妹妹,她是夾在中間最不起眼的那個,除此之外,還有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弟弟,那是家裏的小祖宗、心頭寶。

她家裏在村子裏開了個小雜貨鋪子,賣些香皂牙刷毛巾漱口杯之類的日用品,還賣一點零食和早點,一家八口人擠在鋪子樓上的兩間房裏,打了通鋪都睡不下,她的床在衣櫃裏——把半嵌入牆體的衣櫃最下頭一層的木板拆了,便得到個狹窄的長條形空位,鋪一層舊棉被當床墊,衣櫃門留個縫免得憋悶,就這樣睡。

聽她平靜地說着,胤礽難過地別開臉去,假裝在欣賞一重一重的山,手指卻因竭力克制而顫抖。

這“村巴車”是可以沿途叫停上下車的,最後才會進車站裏等下一波客人,胤礽提出要跟着阿婉提前下車——他還是在心裏叫她阿婉,實在叫不出那個陌生又冷冰的名字來。

應爸應媽也都順着兒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們對兒子突然能正常的說話、表達非常驚喜和珍惜,根本就舍不得阻礙他做什麽。

阿婉背着背簍熟練地爬下車鬥,胤礽想替她背,卻被應爸攔住了:“我來我來。你們都是小孩子,不要背那麽重的東西。”

阿婉推不過,只好紅着臉說謝謝叔叔。

胤礽鼓起勇氣跟她并肩而行,時不時就側頭看她一眼,跟她一起沿着馬路往前走去。

應爸應媽跟在後頭面面相觑,小聲交流:“才第一回見,兒子怎麽跟這小女孩兒那麽投緣?”

“誰知道呢,前世修來的緣分吧。”應爸聳聳肩,“不管怎麽樣,他今天說了好多話呢!”

“是啊,真像個正常孩子了。”

眼前的村子屋子蓋得稀稀落落,連一條像樣的水泥路也沒有,黃土路上砂石漫天,這雲川村的位置正好在附近煤窯途徑的必經之路上,路上頂多見幾輛摩托車、三輪車,其他都是運煤的大卡車壓下重重的車轍,掀起沙塵暴一般的黃沙,就在他們面前呼嘯而過。

雜貨鋪在路邊,門口不遠處有兩個石墩子,石墩子上架了快木板,有幾個男人蹲在石墩子邊上打牌,聽見腳步聲,其中一個醉醺醺地擡起臉來,用一種很兇的口吻呵斥道:“怎麽才回來!成天借口趕集擺攤偷懶!今天賣了多少錢?先拿出來給老子應應急!”

胤礽皺起眉頭,下意識就往阿婉身前擋了去。正想說什麽,就見阿婉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瞬間冷淡下來,但還是低頭走出來,從口袋裏掏出那個自己縫制的錢包,但還沒打開數錢就被那醉得東倒西歪的男人一把搶了過去,解開一看裏頭有張百元鈔,這才嘿了一聲:“不錯嘛。”

“爸!”阿婉卻急了,鼓起勇氣上前想把錢包拿回來:“那是應老師買花生的錢,我零錢不夠,還要找給他們五十的!”

“什麽應老師不應老師的!你少騙老子!”男人見錢眼開,将女兒一搡,回頭又吆五喝六去找牌友賭了,“來來來!再來!”

胤礽連忙上前扶住被男人重重一推往後踉跄了兩步幾乎要摔倒的小阿婉,她眼裏已經羞憤出了淚光,低聲道:“叔叔阿姨你們等等。”

說着,她快步沖進鋪子裏,沒一會兒便跟在一個面色蠟黃但五官清秀的中年婦女後頭出來,那中年婦女圍着圍裙,短發,看了眼等在外頭的胤礽一家人,将他們的一身打扮從頭打量到後腳跟,又回頭瞅了眼自家緊緊咬着唇的女孩兒,在圍裙上局促地擦了擦手,才猶豫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元還給應媽。

“對不住啊這位老師,零錢給您。”中年婦女帶着濃重的口音說道。

胤礽的心早在看見這對夫妻時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應爸應媽也為這樣的父母感到無語,應媽沉默地接過了那張鈔票,應爸彎腰将身上的竹簍卸下來,阿婉連忙懂事地上來幫忙扶着,她只将自己那一小袋板栗取了出來,仍舊将竹簍往應爸的方向推了推:“叔叔,花生重,袋子拎着手疼,你先把竹簍拿去用,回頭有空再還給我就好了。”

中年婦女聽聞皺起了眉頭,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但顯然不大願意,胤礽心思敏感,不願阿婉回去被責怪,便寒着臉替應爸扯下了竹簍,一家人留下竹簍,提着花生走了。

阿婉站在門口很久,胤礽回頭看了好幾次,她不知為何一直站在路邊,最後才在中年婦女越發不耐煩的呼喝下回轉了身子。

胤礽跟着父母一步一步往學校走去,路倒是不遠,就是越走越生氣,一團火燒在他的胸口,燒得他想破口大罵,此刻他特別想回到那充滿所謂時代局限性的封建社會去,好将阿婉這輩子的父母都千刀萬剮,立刻就将她解救出來。可如今是法治社會,他沒法子将她帶走,她也不會跟他走。

他還記得所有,阿婉卻好像不記得他了。

應媽也一路和應爸感慨:“那個小女孩兒真是可憐,這樣的父母,哎!”

這村子裏只有這一所學校,裏頭包含了小學和初中所有年段,又破又小,幾棟教學樓都是紅磚裸露、木質瓦頂的老建築,最多只有三層,一層兩個教室,就是一個年段了。

後頭有一棟臨時用簡易板材搭蓋的鐵皮屋,就是他們下鄉支教的老師的宿舍。跟同事接了頭,和學校負責這項工作的主任也通了電話、和親朋報了平安,應爸應媽笑呵呵将花生分給了一同支教的同事,把所有的行李歸置好,天都黑了。

應爸馬不停蹄跟這所學校的校長去了解具體學校的情況、學生的情況,應媽則去門口磚頭壘的臨時竈臺準備晚飯,只留胤礽一個人躺在屋裏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發呆。

他沒一會兒又氣得坐起身來。

他們怎麽配,如此肮髒卑劣的一家子,他們怎麽配當阿婉的父母,他們怎麽敢這麽折磨她!那麽小就獨自乘車出門賣花生,背着比自個個頭還要高的背簍,那麽重,彎着腰都快被壓倒了,回來了還要責怪她出門太久沒幫家裏幹活。

辛辛苦苦得來的錢,卻通通都被搶去做了賭資。他快氣死了!

除了氣,心裏還很不放心,于是他起來穿鞋,走到門口和應媽說:“媽,我要去買冰棍。”

鐵皮屋确實熱得人汗流浃背,應媽在門口燒飯燒得都熱得都吃不下飯了,看兒子也滿頭是汗,她鍋裏還炒着菜走不開,便心疼地拿出十元錢給他:“那就去吧,還記得路嗎?一直順着馬路往下就是了。”見胤礽點點頭,她又說,“還有什麽想要的,你自己看着買。”

胤礽捏着錢,快步往雜貨鋪走,快到的時候就聽見半關了卷閘門的店裏傳來咆哮聲、怒吼聲,還有稀裏嘩啦砸了東西的聲音。

他頓時跑了起來。

下一秒他就見阿婉靈活地從卷簾門下頭鑽了出來,馬尾辮散了,臉頰半腫,嘴角也青了,正拼命往外跑,見到胤礽她愣了一下,誰知胤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她返身就往學校跑去。

“別怕,跟我走!”

男孩溫熱的掌心裏是急出來的汗,耳邊是堅定到讓人安心的聲音,明明是第一次見,卻好像認得很久了一般。

她不知為何,忽然有點想哭。

胤礽(被拖去看精神科):大膽!!朕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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