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晚梔呆了好幾秒,反應過來,慢慢扒拉下外套,露出柔軟微亂的烏發和驚慌的眼。
而江肆已在幾米外,背對著她朝操場後的高牆走去。
大約二十分鍾後。
元浩氣喘籲籲地跑進操場,直奔這個角落過來。他遠遠地在籃球架下看見一道黑色外套白色長裙的纖細身影,一邊腹誹著這是什麽奇異搭配,一邊跑近。
“你、你好同學,”元浩喘著粗氣慢慢停下,“江肆剛剛在、在這邊嗎?”
籃球架下,宋晚梔沉默兩秒,抬起細白的隔胳膊:“他去那邊的牆後了。”
“好的,謝謝啊同——”
剛要跑走的元浩愣了下,不自覺停住,回頭。
這個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對上方才沒認真看的、女孩藏在昏昧夜色裡清麗白皙的面孔,元浩呆住了:“怎麽又是你?”
“嗯?”宋晚梔沒聽清,安靜望他。
元浩沒顧得重複,因為他的視線已經滑下去,落到女孩身上那件看起來尤為眼熟的、印著LV暗紋標志的黑色外套上——它原本就是寬松的男士版型,罩在女孩身上比她大了一整圈,幾乎穿成了裙子,完全遮過她腰臀,隱約及了腿根。
S大不缺家境優越的,但隨隨便便就幾萬一件的外套,應該也不多見。
好巧不巧,他身邊就有那麽一位。
更巧的,他還是被那位叫到這兒來的。
越往下想越驚悚,元浩沒敢繼續,他伸手朝宋晚梔打了個不成樣子的敬禮:“沒事了,您歇著。”玩笑過後他就心有余悸地調頭跑進高牆後。
隻留宋晚梔一個站在籃球架下,踟躕不安。
素拓活動已經結束,遠處操場上的學生們陸續離開。
宋晚梔之前就想走了,但江肆的外套還披在她身上,怎麽也要先還給那人。
又徘徊片刻後,宋晚梔停住。
外套下女孩微微攥拳,輕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朝高牆那邊走去。
拐角後。
江肆托著元浩帶來的平板,低著頭一邊滑動一邊翻看那場出了問題的展台活動的策劃PPT。
元浩觀察了好一會兒,小心問道:“外面站在籃球架下面的那個小學妹,我要是沒看錯,她身上穿著的是你的外套吧?”
“嗯。”江肆頭都沒抬,應了。
“不是,你這,”元浩磕巴了下,“你這什麽情況啊?
“……”
江肆又往下看了兩頁,才不緊不慢地撩起眼。
對視兩秒,他輕嗤聲低回去,勾了個散漫的笑:“你想說什麽。”
元浩肅然:“作為兄弟,當然是要幫你懸崖勒馬。”
“說點給人聽的。”
“什麽叫給人聽——”元浩嘴角抽了抽,瞟了眼那個萬惡的平板,決定看在這可怕的工作量上不和他計較,“我就是提醒你,就算你這空窗期比較久了,想找新女朋友,也不能隨便下手。你瞧那小姑娘眼神就乾乾淨淨的,正經白紙一張,估計手都沒跟人牽過,上回就被你逗一句話臉都紅透了,這哪經得起你禍害?”
江肆不知道想到什麽,眼皮跳了跳。
一兩秒後。他手裡平板扣下,冷漠卻又笑著地勾起眼:“你有時間給我背記敘文,不如替外聯部把應急方案寫了?”
“咳,不好意思,論文寫多了的後遺症,”元浩自動略過那個非人又費人的任務,繼續語重心長,“總之就是,以前那種沒問題,但外面這小姑娘你不能沾。”
江肆:“誰說我要沾她了。”
“可憐人小姑娘腿腳還不好,萬一出點事,跑不掉幾步就讓你逮回去了——這麽好欺負,鬼知道你忍不忍得住。”
“我又不喜歡這種一捏就碎的,有什麽好忍不住。”江肆顴骨微動,眼神都危險了。
元浩還是假裝沒聽到:“俗話說得好啊,做人可以渣,但絕不能人渣。江副主席你說是吧?”
“你能閉嘴了麽。”
“我這還不是怕你一時鬼迷心竅?”元浩冷哼,“兄弟這麽用心良苦,你竟然叫我閉嘴?”
“行,”江肆按著最後一絲耐性,低頭松出聲疏懶的笑,“誰碰她,誰人渣。”
“啊?”元浩愣了下,“這是不是狠了點?”
“……”
牆外風聲一靜。
江肆察覺什麽,沒接話,偏過眸子望向巷口。
錯覺似的一點影子隱匿進牆後。
平板垂回身側,江肆停了兩秒,邁開長腿走過去。
拐角後空無一人。
唯獨不遠處,被壓得垂下來的樹杈上正搭著一件無比眼熟的外套。衣服的影兒被夜風吹落一地,孤零零地晃動著。
江肆輕眯了眼,沉默片刻,他抬手勾下了樹梢上的外套。
枝梢掃回,風裡像灑下一段茶花香。
元浩正從他身後走出來,見了外套一愣:“咦,人呢?怎麽就衣服在這兒?走了?”
江肆沒搭理元浩,拿著衣服沉默幾秒,他還是沒抑下的那股突然湧上來的煩躁,到喉結處一滾卻啞成了聲笑:“抽煙麽。”
“這兒?”元浩意外,“你不是一般不在學校裡抽煙嗎?”
“用你管。”
“嘶,你今晚讓外聯部喂火藥了啊?”
“……”
積鬱半晚的那點躁意不留神就快成了燎天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