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明遠與史尚共同拍板了長慶樓的經營方略:萬娘子作為“主廚”,負責烹飪長慶樓的“永久”菜單。
另外,長慶樓會留兩眼火灶,給有意嘗試到店烹飪的腳店。這個名額每十天輪換一次,腳店可以用這十天的時間盡量宣傳自家的拿手菜。
其余小店,專做羹湯熟食之類的,也可以直接把已經做好的食物帶來長慶樓售賣,條件是材料新鮮、味道合格。
“如此一來,就真的成了‘匯聚汴京美食’的‘萬家美食匯’了。”
史尚發出感慨。
明遠:我早就這樣說了呀!
有明遠在,萬娘子的薪酬自然沒得說,明遠甚至吩咐有房產中介工作經驗的史尚,給萬娘子賃一間離長慶樓距離近,又清淨安全的小院子,作為“員工福利”,租金由長慶樓來出。
董三娘見萬娘子得償所願,高興之余,伸手去抹眼角的淚水。她再三恭喜萬娘子之際,忽聽明遠開口:“董三娘子,你若來長慶樓唱曲,願守長慶樓的規矩嗎?”
董三娘一時竟驚訝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半晌才顫聲道:“明官人,奴只是一劄客。”
明遠的評價是:“功底還是不錯的。”
那天那一曲“明月樓高休獨倚”,雖然沒能唱完,但是余韻繞梁,確實令明遠久久未能忘懷。
董三娘實在是沒能接上話,於是萬娘子替她問了一句:“什麽規矩?”
明遠雙手一攤:“還能有什麽規矩?”
也就是不能“強製消費”,不能不經客人同意便往人身邊坐。
更不能牽引那些見不得光的暗地裡勾當,他這是酒樓,不是那些聲色場所。
因為這個,明遠在裝修時就特意規劃了一塊,專門供伶人表演的小舞台。到時唱歌的女伶不必與客人有任何身體接觸,隻管在台上表演。既保全了女伶,也保證了長慶樓的風氣。
董三娘去預留的小舞台跟前轉了一圈,回來時盈盈拜倒在明遠面前,哽咽著說不出話。
“那麽,董三娘子,你願意成為長慶樓的第一位‘簽約藝人’嗎?”
“當然……”
董三娘未必懂得“簽約藝人”是什麽意思,但她此刻已經全心全意願意信任明遠,願意長慶樓是站在她們這些女伶一邊的。
至此,長慶樓已經完全準備就緒,就等中秋那日的“正式營業”了。
這日,長慶樓打烊之後,明遠設宴,招待這幾日“入駐”長慶樓的腳店廚師,和長慶樓自己的所有員工。
親眼目睹了“試營業”這幾日的生意火爆之後,人人都對新東家信任到了極點。這一席吃得人人興致高昂,情緒振奮到了極點。
觥籌交錯之間,明遠留意到萬娘子最後一個從廚房出來,獨自默默坐在角落,隨意挾些盤中的冷菜殘羹,合著一小碗餺飥,慢慢咽下。這過程中,她始終沒有將蒙面的紗巾摘下來。也無人能看得見她的真實模樣。
這令明遠記起一件事——
白天裡史尚曾經當著明遠的面詢問萬娘子,她最擅長的菜式是什麽。
萬娘子當時保持了沉默,沒有回答。
史尚討了個沒趣,便不再問了。
但是隔了很久,明遠卻聽見她於無人處小聲回答:
“黃雀酢——”
第95章 百萬貫
八月十五這晚, 汴京百姓慣例要前往酒樓,佔一個心儀的好位置,只等月上樹梢頭時, 與親朋好友們一起賞月玩月。
若說賞月,七十二正店中, 又有哪家能比新安了玻璃窗的長慶樓更適合?
因此長慶樓“正式開業”的當天, 便給全汴京城表演了一個全場爆滿。不止是閤子,連靠窗的座位都被人花重金預留了。
明遠的朋友們則稍許有些特權——明遠一早就告訴史尚,給他預留位置最佳的一間閤子。
但是蘇軾到了之後發現大廳裡竟有女伶唱曲!
於是蘇軾鬧著要坐在大廳裡聽曲子, 明遠拗不過他,便將閤子換給大廳裡的一桌客人。一行人都在大廳正中靠東面的一張大桌旁坐下。
朋友們照例先欣賞一回玻璃窗。
蘇軾探頭探腦望向窗外, 真的在一枚“象格”中找到了初升的明月, 頓時歡喜讚歎, 又想起弟弟蘇轍,連聲感慨:“若是子由也在京中就好了!”
李格非用手扶著黃銅邊框的厚重眼鏡, 將鑲嵌在身邊象眼窗格裡的透明玻璃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沒忍住, 上手摸了摸, 驚奇地感歎:“這些……也都和我的‘眼鏡’材質一樣嗎?”
蘇軾消息靈通一些:“文叔此言差矣。文叔眼上的雙鏡, 乃是真正天然水晶打磨而成,十分貴重。而這窗玻璃乃是人工打造之物, 價格要便宜得多了。否則,不管遠之多麽豪闊,怕也是難給整座長慶樓都安上玻璃窗。”
旁邊蔡京則溫文地回應:“話雖如此,遠之能為整座酒樓都安上透明窗扉, 也已是偌大的手筆了。”
蔡京有意無意地恭維明遠的財力, 明遠卻不怎麽領他的情, 隻管與多日不見的賀鑄問起軍器監裡的情形。
蔡京見明遠不理會他的恭維,眼裡一點兒慍色也無,一面輕輕揮動著手中的折扇,一面四下裡細細打量長慶樓的陳設。
蔡卞則對玻璃窗很感興趣:“遠之兄可知道哪裡能買到這玻璃窗?”
他與新婚妻子王家二小娘子感情很好,事事想著妻子:“拙荊怕冷,偏又喜歡天光,喜歡看窗外景致,若是能安上一兩玻璃窗,豈不就能遂她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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