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越之恆看樣子還有些神志不清,隻怪醫修來得不是時候。
醫修咳了兩聲,也有些尷尬。
他一個老頭,前幾日來的時候,大人都孤零零在房裡,別人有人親近,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全靠強悍的體質撐著。
他今日習慣性直接就推了門,也萬萬沒想到大人和夫人在房裡做這樣的事啊。
湛雲葳就沒打算走,乾脆站在屋簷下。等醫修給越之恆上完藥再說。
反正臉已經丟得差不多了,她說什麽也得救出湛殊鏡他們。
*
醫修給越之恆上完了藥,見越之恆皺著眉在出神,念及醫者仁心,他說:“掌司大人身子雖然恢復得很快,但是有些事,不適宜現在做。聽聞大人才成婚,來日方長。”
越之恆看他一眼,難免有幾分好笑。
但他的事,自然不會和外人說,於是冷冷閉眼,沒有應聲。
醫修以為他固執不聽勸,又念及方才那位美貌的夫人,心裡直歎氣。
出去時,醫修見湛雲葳還在,忍不住也叮囑了一遍。
“夫人,掌司大人的身子tຊ需要靜養。”
然後他聽見這位夫人若有所思問他:“他如今能走動嗎?”
醫修愣了愣,這算是什麽問題,需要大人走動嗎?他責備地看湛雲葳一眼,說:“最好讓大人躺著休息,不宜過分操勞。”
也就是能走。
那就行。
兩人都站在外面,醫修原本在等藥,藥端過來以後,他看向湛雲葳:“那……夫人端去給大人?”
湛雲葳覺得他總算做了件好事,她點頭,接過這碗藥。
她進去的時候,越之恆已經不似方才靠坐,反而躺下休息了。她記下了醫修的腳步聲,又在外面吹了許久的涼風,身上的味道應該也散去不少。
湛雲葳沒有第一時間過去,而是繞過屏風,找到了越之恆先前穿過的、帶血的衣袍。
不枉今日她在房中轉悠那麽久,看見定身符,她眼眸一亮。
*
越之恆一開始以為是醫修端著藥回來了,可很快,他發現不對勁。
雖然腳步聲很像,可來人的身姿明顯更加輕盈,他猜到了是誰。
湛小姐今日……實在努力。
越之恆忍不住揣測,湛雲葳到底想做什麽,殺他,還是想要害他?她帶什麽東西了嗎,沒理由沉曄檢查不出來。
越之恆等了一會兒,感知到,湛雲葳在翻找什麽東西,似乎是他換下來的衣衫。
他心裡輕輕嗤笑,湛小姐很聰明。可是她不知道,他體質特殊,那符沾了他的血,早已作廢。
他索性閉著眼,讓湛雲葳早日死心也好,免得日夜惦記。
等了一會兒,她過來了。
耳邊傳來風聲,他睜開眼,發現湛雲葳已經將眼疾手快將符貼在了他的額上。
“……”越之恆仍是沒動,心裡泛出幾分冷意。到底要動手了嗎?
少女俯身看他,眼中難得帶上幾分愧意:“越大人,對不住。”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他眼中的冷嘲之色湛雲葳沒看見,她耳根染上的淺粉,越之恆也沒注意。
倒也不必道歉,越之恆想,要害他的人,遠不止她一個。只是顯得她今日所做一切,多余又可笑。
他放在錦被上的手,暗自掐好了法決,就讓他看看,湛小姐到底有什麽本事。
越之恆注視著她,就見她雙手扶住他的肩膀,緩緩低下頭。
汾河郡下過雨的夜,泥土松軟,有什麽東西在抽枝發芽,伴隨著輕輕的蟲吟。
他抬起的手,在碰到她之前,更軟的東西,落在了唇間。
蟲吟聲越來越低,最後消失在耳邊,他覺得有幾分目眩。口脂的香,從那頭渡過來,帶著淺淺的甜意,於唇齒間化開。
來自她試探、不得要領又青澀的觸碰,輕輕的輾轉。
一切感官,變得敏銳又讓人戰栗。
他的手顫了顫,明明是該下意識推開她,喉結卻滾了滾,一一吞咽。
是什麽,他已經嘗了出來,但因著晚了這一刻的猶豫,已經來不及。
夜色冗長而沉默,他的手垂下,握住了錦被。
像是歎息,又像是自我嘲弄。
這過程比他想象更久一些,良久,越之恆閉上眼。
他的怒意
夜風吹動院子裡的梧桐, 落葉在地面翻滾。
前幾日一場暴雨,將夏花打得七零八落,空氣中隱約帶著殘留衰敗的香氣。
沉曄的視線從那些零落的花瓣上收回, 發現自己面前站了一人:“大人?”
本該靜養的越之恆,不知為何從院子裡出來了。
越之恆一席瞰青色的麒麟外袍,散落的發也用青色發帶束了起來。
離得近了, 沉曄才發現越之恆身後還有個女子身影。
越之恆淡聲開口:“我有要事去做, 你與其他徹天府衛留在越府,湛小姐, 跟上。”
湛雲葳小跑著追上他的步子。
這命令明明不合常理,但沉曄以及一眾徹天府臣, 沒有一個人敢置喙,肅然應是。
湛雲葳走在越之恆身側,松了口氣。她看一眼身邊的越之恆, 越大人的身份好用就好用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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