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與你娘是什麽情分,既然收了你,你就是我的弟子,沒有旁的關系。”
“我與赫連無憂沒有打過交道,你也沒有受過赫連無憂教養,為何我要因為這些莫須有的東西,去討厭我自己教養了九年的弟子呢?”
妙星玄抽泣了幾聲,哭腔逐漸平複:“師父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司南垂眸看著她,一臉坦蕩:“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我雖然有心魔,但那是我修行的障礙,並非意味著我是個是非不分之人。”
司南推開她,歎著氣道:“師父說了在意你,自然是在意你的。你為何就是不信呢?”
妙星玄擦著淚道:“我信的。”
她仰頭,看著司南,滿目哀傷:“只是玄兒自小得到的東西很少,哪怕有過,也像是夢幻泡影,最終都會破滅。”
“我怕我與師父的緣分,也是如此。”
司南望著妙星玄眼中的淚,忽而啞然失笑:“你這點……像你娘。”
妙星玄一怔,反問道:“為什麽?”
司南抬手,用袖子擦掉妙星玄的眼淚,溫聲道:“太陽會落,雨水會乾。花兒枯萎,天星黯淡……”
“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變化。月有陰晴圓缺,年有四季輪回……無常,才是有常。”
妙星玄怔怔望著司南,聽她溫溫柔柔道:“其實不止你在害怕,師父也在害怕。人心變幻,要承受的劫難之痛,實在是太痛了。”
“而破解之法,只有一樣——那就是直面真我。”
”直面真我……“
妙星玄呢喃著這一句話,望著司南,隻覺得她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初春的晨光裡,司南端坐在床邊,攬著自己半露肩的徒弟道:“那就是順應你的心去做事。”
“不要總是想著師父不要你,而是想著你願意在師父身邊呆多久。”
“只要是你想和師父呆著,那就去跟著師父,追著師父,直到你有天膩了,離開師父。”
妙星玄仰頭望著司南,像是被點通了一樣:“那師父討厭我怎麽辦?不想我黏著怎麽樣辦?”
司南詫異地看向她:“重點不是師父討不討厭你,而是你要主動去爭取你想要的東西。”
“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你知道怎麽做。”
妙星玄恍然大悟,對著司南道:“這就是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險駐腐
司南彎起眉眼,在她額頭上敲擊了一下,讚歎道:“我的玄兒真聰明。”
妙星玄心裡懸著的一顆大石頭落了下來,她兩手攬住司南的腰,望她懷中湊,開開心心道:“多謝師父教誨。”
司南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問:“現在開心點了嗎?”
妙星玄點點頭,蹭了蹭司南的肩膀,仰頭望著她:“那師父呢?還難過嗎?”
司南輕笑了一聲,攬著她輕聲道:“說不難過是假的。”
“你娘……是我很重要的摯友,知己,家人……”
愛人……
搖晃的晨光中,司南順著妙星玄的發絲,聲音輕柔:“她的逝去,對於師父而言,是一場連綿無盡潮濕的雨。”
“只要想起那樣的陰天,全身的骨頭,心臟,都會隱隱作痛。”
妙星玄抬手落在司南的心口,小心觸碰著:“玄兒沒有失去過重要的人,但我應該能體會到師父的心情。”
“在七星峰,師父重傷的時候,玄兒的心也是濕漉漉的陰雨天,全身很疼很疼。”
不止是七星峰,在萬燈海市那場戰鬥,妙星玄的體會更鮮明。
妙星玄靠在司南的心口,眼裡有淚:“若是世界上有一味藥,服下去就能承擔師父所有的痛苦就好了。”
“玄兒一定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司南聽到這裡,撫摸著妙星玄的腦袋,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什麽傻話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陰晴圓缺,他人是無法共度的。”
“玄兒有這個心就很好了。”
妙星玄深吸一口氣,仰頭對司南道:“我在南海冰川為我娘立了一座墓碑,裡面葬著她的箜篌。”
“師父,我們去把我娘的箜篌拿回來吧!”
司南一怔,稍稍推開了她,有些詫異:“不是說行川的東西都被銷毀了嗎?”
“赫連極樂竟然允許你葬墓?”
妙星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是夫諸爺爺求得情,說是連個給孩子掃墓的地方都不留,未免太傷天和。”
“我就葬了娘親的箜篌。”
妙星玄說到這裡,有些心虛:“我……先前一直沒有聽你提過我娘,所以就沒說這件事。”
司南莞爾,與她輕聲道:“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師父不會怪你。”
她自己私下存有不少妙行川的舊物,也不差一把箜篌。
司南斟酌片刻,與妙星玄道:“這樣吧,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去南海如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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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星玄在萬寶樓休整了兩日,傷好了一點,就與司南動身前往南海。
足足在海上漂流三日,才找到當年赫連無憂閉關的冰窟。
冰窟之中,每一塊冰雪都異常光潔,沒有任何血跡。
司南與妙星玄站在冰窟之中,在呼呼狂吹的海風裡,看向中央被搬空的冰床上,目光哀切:“當年我娘找到赫連無憂時,赫連無憂已經再娶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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