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車什麽情況心裡有數,一整套換下來,小邱半個月就白幹了。她家裡有個身體不好的妹妹要養活,浪費不起這些錢。
翟忍冬拉高衣領往出走。
經過紀硯清的車時,又是一聲“滴”,但這次同時出現的不是下沉的落鎖聲,而是上揚的開鎖。
翟忍冬回頭。
紀硯清勾著車鑰匙從門裡出來,視線直直落在她身上,沒火氣,沒怒氣,只是單純看著。
翟忍冬說:“你看什麽?”
紀硯清微挑眉,語氣裡三分挑釁:“看你臉上的巴掌印怎麽那麽好看。”
紀硯清拉門上車,很快,車子發動起來。
翟忍冬站在旁邊沒動。
車窗嘩啦啦降下來,紀硯清雙腕搭在方向盤上方,細白雙手自然垂下,身體前傾,偏頭看著翟忍冬說:“翟老板,敢上我的車嗎?敢的話,捎你過去。”
赤.裸裸地宣戰。
紀硯清要開始算帳了。
被人耍,還是一次接著一次被耍,這種帳她不止會算,還很清楚怎麽加倍去算,就是不知道這位老板想拿什麽跟她結算。
呵。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筆帳,她,紀硯清,非算不可。
她一個無業遊民,最不差的就是時間。
她現在也非常得有耐心,有興致,陪著這位老板玩。
紀硯清勾著嘴角,身體又往下壓了一點,額角抵著一側腕骨。
翟忍冬站在車外,垂眼和她對視。
兩人中間隔著密密麻麻的飛雪。
片刻,翟忍冬拉門上來。
同時,紀硯清坐起來,升車窗、換擋,車子快速拐上街道。
兩人一路無言。
到了小邱的修車鋪。
翟忍冬余光看到紀硯清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便也沒吭聲,徑直下車往裡走。
不想,紀硯清的車也在往裡跟,很快繞過翟忍冬,開進了側面的修車間。
小邱正在忙。
聽到聲音,小邱從一輛半新的五菱後面站起來。
小邱摘著手套打招呼:“你好。”
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是紀硯清,小邱下意識看了眼她的車——是停在藏冬門前那一輛。
小邱攥著手套,語氣冷冷的:“修車?”
紀硯清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反手在車窗玻璃上敲了一下:“過來你們這兒開了四千多公裡,有些地方路況很差,整體檢查一遍,該換的換,該清洗的清洗。”
小邱說:“你這個車貴,全用原廠配件的話價格不會太便宜。”
紀硯清笑了一聲,轉頭看著已經走進來的翟忍冬說:“沒事,邱老板按原價收費就行。”
翟忍冬迎著紀硯清的目光,發現她在說到“原價”兩個字的時候,嘴角勾起的弧度變得明顯了幾分。
小邱:“行,我先看看情況。”
紀硯清:“有勞。”
紀硯清把車鑰匙留在車頂,轉身往出走。
她走的路線筆直筆直對著翟忍冬,但相遇的時候,又只是目不斜視地經過她。
翟忍冬下意識往眼尾看。
紀硯清遠離她的那側嘴角輕勾,接著恍然大悟般吸了口氣,一腳向外擺一腳向內扣,若有似無地貼著翟忍冬的肩膀走了兩個收著細節的掰扣步,從她背後繞到身前,微微俯視著她漆黑的眼睛說:“大老板,我先走了,晚上來接你。”
不久之前,這話是由翟忍冬說的。
那天紀硯清因為網吧裡的男人和父親的電話情緒突然爆發,在網吧打了翟忍冬的手,她卻毫無怨言地幫她把視頻拷進手機,在培訓中心外面的雪地裡一等再等,一直等到她開始給阿旺上課,才和及時雨一樣出現,把手機送到她手裡。
為她那聲“來這兒的路,我比你熟”,她在阿旺走後肆意發泄,又在晚上對她傾吐所有。
那時候應該是她對翟忍冬的防備最薄弱的時候吧,否則怎麽會把藏了三十多年的事,一股腦全說給她聽?
結果呢?
蓄謀已久是吧。
誰不會。
紀硯清說完即走。
小邱立刻大步走過來,問:“你們在一起了??”
翟忍冬從肩上若有似無的觸碰中回神,抬手擼了一把小邱的頭髮,往後走:“大人的事,小孩兒少操心。”
小邱:“我已經26了!”
翟忍冬“嗯”一聲,取下紀硯清留在車頂的鑰匙,勾在指尖說:“想結婚了?”
小邱:“不想!我早就和你說了,我這輩子絕對不可能結婚!”
翟忍冬轉頭看向小邱,目光平靜:“無緣無故發什麽脾氣?”
小邱猛地一愣,聲音低了下來:“對不起。”
翟忍冬沒接話,指肚摩挲著紀硯清車鑰匙上的掛飾。
小邱說:“你臉怎麽了?”
翟忍冬:“沒怎麽。”
小邱想說“是不是她打的”,話到嘴邊,看出翟忍冬不想談,只能把話都咽了回去。
翟忍冬說:“小丁說你去店裡找過我幾次,有事?”
小邱點了點:“我妹不舒服,一直哭著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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