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荒唐形容這位老板哪兒夠啊,她就是她之前想的, 又瘋又狠, 對自己是, 對別人更是。
一面不露聲色地向她展露各種好, 讓她靠近, 拉她陷落,一面站在上帝視角,嘲諷她為什麽不承認, 有沒有反感,是不是吃醋, 摸了她的脖子還是下頜, 把她耍得團團轉。
她偏還就一次兩次全都跳進去了。
一邊懷念她的好,希望她好, 疑惑怎麽才能讓她,一邊糾結矛盾, 覺得自己精神錯亂,恨不得掐死自己, 然後窩囊得不敢想不想想, 一邊又在短短十分鍾裡站得四肢僵硬, 在送她來醫院後雙手發抖, 在站到她病床前,看著瘦削發白的臉時忍不住伸手觸摸, 另一邊還在反省自己恩將仇報,在反問命賤, 在體會小刀剌心,在反覆抽煙折磨自己。
她這段時間矛盾得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幾瓣。
到如今真相大白,她一巴掌扇過去除了憤怒、恥辱,竟然還有一瞬間的如釋重負——她沒破壞這個人的感情,沒欠她,沒完全搞砸自己第一次的“在意”。呵。她還沒戀呢,戀愛腦就已經長出拳頭大了。
紀硯清覺得自己也離瘋不遠了,全是這位老板逼的。
把她掐死泄憤?
未免便宜。
而且,涉及到感情的事就怕柳暗花明,那一秒帶來的威力簡直勢不可擋,能把一分變為兩分,再讓兩分加倍。
她現在看著翟忍冬,覺得那個一點修養都沒有“睡”字兒都格外清新脫俗。
紀硯清長久地沉默著,冷風瘋狂往她瞳孔裡刮。她仍然站在低翟忍冬兩級台階的地方,冷白右手一點點抬起來,從前額到頭頂,把頭髮統統撥到腦後,然後短促地笑出一聲,猛抓住翟忍冬前襟,把她拽到幾乎鼻尖相觸的地方,逼視著她那雙難得泛著光的眼睛,一字一頓,“想睡我?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樓梯間裡的氣氛劍拔弩張。
黎婧放完東西一上來,就看到自家走懸崖,過冰川,以下省略五百字後仍然猛得不像話的老板,被看起來更猛的紀老師揪著衣領揪到弓身彎腰,毫無反抗余地。
這畫面,這氣氛……
黎婧自認矮子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上去拉架除了變炮灰沒有第二種可能,於是老老實實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往後退。
隻退出半步,樓上驟然傳來一道聲:“上來。”
冷得黎婧腰杆立刻一挺,差點喊“是”。
黎婧在心裡“嚶”了兩聲,心說到底是頭銜裡帶“老師”的,一開口這壓迫感簡直撲面而來,也不知道她老板剛才怎麽受得了的。
黎婧雙手合十,幸災樂禍半秒,磨磨蹭蹭地貼著樓梯扶手上來,偷瞟翟忍冬。
前襟上都留褶子印了,可見紀老師出手之猛。
“???”
臉上怎麽有這麽深個巴掌印???
黎婧大叫:“老板,誰打你!誰!你說,看我不打挖爛她的臉!”
黎婧擼著袖子義憤填膺。
翟忍冬側身靠著樓梯扶手,朝她後方抬了抬下巴。
黎婧立馬扭頭,一愣,規規矩矩地放下袖子說:“紀老師,手疼不疼?”
怎麽說呢。
這幾天她反覆回憶紀老師送她老板來醫院的情形,回憶著回憶著,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句話——他們國家還是不是君主製不重要,紀老師像不像女王才是重點。
她吧,天生腿軟,真不能怪她這麽輕易就屈服了強權的淫威。
不過,她還是有點好奇她老板把紀老師怎麽了,惹得紀老師下手這麽狠。
黎婧盯著翟忍冬的巴掌印,只是稍一想象就覺得臉蛋生疼。
反觀她老板。
瘋了吧???
不生氣,她可太能理解了,是不敢。
可盯著紀老師的眼神肆無忌憚,甚至有點上去撩架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不會是腦子被抽壞了吧?!
黎婧大吃一驚,不敢繼續往下想。她衣不解帶的在醫院伺候翟忍冬五天,已經受夠她了無緣無故的嘲諷和莫名其妙盯著手機不理人的模樣了,再多幾天,她真要折壽。
黎婧用力搖頭把魂搖回來,目光灼灼地盯向紀硯清,等她下文。
紀硯清眼神像刀:“帶你老板去看看心臟。”
說完就走。
黎婧石化兩秒,心驚膽戰地趴在樓梯扶手上往下看:“紀老師,我老板心臟又怎了??”
紀硯清踩著台階冷笑:“黑了。”
黑得她想挖出來一刀刀剁碎了喂豬。
————
回去路上,黎婧一個人縮在後排的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真不是她貪生怕死,她只是從上車就有種前面那倆大佬下一秒就會打起來的錯覺。
嗯——
也不一定。
據她的觀察,今天的紀老師的確像是吃了槍藥,整個人看起來又火又沉,但她老板呢,一改平時看誰都像在嘲諷的討厭模樣,今天像是修煉千年終於得道升仙的世外高人,往副駕裡一靠,淡定又安詳。
嘖嘖嘖。
就這狀態,真打起來,也是她老板被單方面碾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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