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翟忍冬的算計不管溫杳參與了多少,知道多少,結果改變不了,那紀硯清對她就做不到全無芥蒂。
……
有梁軼到處賣面子,紀硯清的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
十一點,梁軼辦公室。
紀硯清問盯了片子很久的梁軼:“還有得救嗎?”
紀硯清的說話風格和翟忍冬相似,梁軼恍惚以為她就是自己那個有天賦,還肯吃苦的學生,心下一時激動。
轉念回味起她方才的話,梁軼收斂情緒,說:“盡快辦住院吧。”
答非所問。
這種反應代表的意思紀硯清很清楚。
紀硯清說:“我還有多長時間?”
梁軼:“我們醫院的心臟中心有全國最好的醫療團隊和醫療設施,一定會全力以赴去找適合你的手術方案。”
紀硯清:“如果找不到,我還有多長時間?”
梁軼蹙眉,莫名覺得眼前這個人一旦有了主意,會比當年的翟忍冬更偏執偏激。
“我是病人,有權知道自己的病情。”紀硯清說。
梁軼回神,推了推眼鏡,如實道:“三個月。”
紀硯清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緊又松開,神色如常地說:“好,我知道了,謝謝梁醫生。今天麻煩您了,您忙,我不打擾了。”
紀硯清轉身往出走。
梁軼:“我讓人帶你辦住院。”
紀硯清:“不用麻煩,我暫時還不打算住院。”
梁軼:“你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了。”
紀硯清“嗯”了一聲,說:“我還有一事情要辦,辦完立刻過來。”
梁軼:“什麽事比你的命還重要?”
紀硯清在門口回頭,嗓音忽然變得很輕很軟:“您學生——翟忍冬。”
梁軼眉頭緊皺。
紀硯清說:“我的情況,包括我還不想住院的都請您幫忙保密。”
梁軼:“現在瞞著還有什麽意義?”
紀硯清:“少擔心一天是一天。”
就像翟忍冬要她開心一天是一天。
她到現在才真真切切懂了她的用意——對愛的人,一秒的袒護都彌足珍貴。
紀硯清低頭蹭了蹭堆在脖子裡的圍巾,輕聲說:“她是我唯一的家屬,我也想護著她。”
話落,紀硯清轉身離開。
梁軼辦公室的門被拉開又禮貌地關上,她長歎一聲,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通話計時——2:23:16——把手機放在耳邊,問:“都聽到了?”
電話那頭是空無人煙的路邊。
翟忍冬靠著車門,身上落滿了雪,一動不動看向三個多月前,她騎著馬出來和紀硯清偶遇的路口。
第83章
“聽到了。”翟忍冬的聲音被北風吹著, 搖搖蕩蕩,傳進手機只剩很輕的一道,“檢查結果麻煩您發我一份,我只知道她上午做了哪些檢查, 不清楚結果。”
梁軼:“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梁軼快步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一份份導出文件:“這些年, 你雖然沒有再拿過手術刀, 但是每年七八月過來陪我坐診, 和我一起討論治療措施、手術方案,術後總結臨床經驗,發表論文時表現出來的專業性絲毫不輸從前。忍冬, 你一直在關注,在進步, 不該把你一身的本事都埋在過去。”
翟忍冬握著手機沉默。
岔路口的春風比紀硯清來時的冬風更加猛烈, 一道道割著她的臉。
很久,翟忍冬直起身體, 走上當初騎馬出來的岔路:“我媽沒活下來是因為發現的時候腫瘤已經轉移了,手術沒什麽意義。她發現得早, 但情況比我媽棘手,腫瘤長在心臟後面, 這個位置不可能按照常規方式完全切除。我有方案, 沒有把握。”
梁軼點擊鼠標的動作停住:“我知道, 一開始我就告訴你這顆腫瘤會是所有外科醫生的噩夢, 可你是心外,愛冒險應該是你的本性。”
翟忍冬:“我媽的死已經把那個本性磨沒了。”
“那就想辦法撿起來。”梁軼擲地有聲地說:“撿起來, 她才有機會。”
翟忍冬站在大風裡,取了石膏但沒有複原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抖著。
梁軼說:“忍冬, 之前你怕她下不了手術台,讓我給你一些時間帶她回去,陪她過一段開心的日子,確保她這輩子至少開心過一次了,再來賭運氣。現在她已經開心過了,你不能再有顧慮。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你也要從上一次的陰影裡走出來,為她勇敢一次。這不止是她,也是你最後的機會。”
錯過了,一個不甘心地死,一個煎熬著生,誰都不會好過。
梁軼說:“你還想不想和她繼續談戀愛?”
翟忍冬:“……想。”
梁軼:“那就必須先往噩夢裡走。”
走進去了,才有可能醒來。
梁軼說:“我叫了祁主任今天下午三點會診,你在線上說一說你的方案。”
翟忍冬:“……”
梁軼:“忍冬,這次你依然不是一個人,整個心臟中心都在你後面,再全力以赴一次。”
翟忍冬發抖的手輕晃,抬起來捂著被漫天雪色刺到酸疼難忍的眼睛,說:“好。她那兒我會想辦法,最遲谷雨,她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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