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次,是朕錯了。”
天胤建元十六年,北狄突襲,掠西北邊境七城,邊境告急。時年建元帝軒轅昊率三十五萬精兵禦駕親征,卻北狄七百余裡。
北狄精壯盡失,死傷慘重,幾要滅族。剩余北狄族人聞風喪膽,連夜撤回了草原深處。
建元帝余威尚存,北狄整整四十年不敢來犯。
可惜天胤自建元帝後期起,便走入了重文輕武的時代。
文官居高位,武將低一等。好不容易有所建樹,還要提防狡兔死,良狗烹。長此以往,朝中可用的武將越來越少。
這一次北狄卷土重來,必定也是對此情況有所了解,做了充足的戰事準備。
敵暗我明,這場仗,怕是不好打啊。
“將軍,北狄這次有備而來,帶了充足的糧草和人馬。咱們加上留守邊關的十五萬,統共只有二十五萬人,對上北狄的四十萬,是不是……太懸殊了?”先前替宋驥給她送糖葫蘆的副將叫瞿恆,年紀不大,卻足智多謀且處變不驚,已隱隱有了大將之風。他在軍中聲望不錯,近些天一直幫宋知聲收攏軍心。
這樣的人,較之宋驥少了一份武勇,卻多了幾分靈活,若是用的好,定能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
“自古以來,以少勝多的戰役很少,可也不是沒有。”宋知聲有意培養他,很多謀劃都與他一起商量,甚至著意引導他,“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只需抓住要點,便可一擊破敵。”
宋知聲看著瞿恆了然的神情,手指點在了作戰圖的一處,“此戰,隻可智取,不可強攻。”
隆平城內現在的守將是宋驥的另一位副將廖剛,八百裡加急信件到京城需三天,軍隊整裝兩天,等宋知聲帶領十萬人馬過了玉門關,已經是北狄攻城後的第十二天了。
“格老子的,援兵怎麽還不來!”殘破的城牆上,一個黑皮漢子看著今日被打退的敵軍,氣喘籲籲,鮮血已經把他的衣服染得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
這些日子,北狄每日來攻城兩次,雖不至於無力招架,可實在耗人體力。
跟一群天天在草原上跑馬的蠻夷比拚體力,那離累死也不遠了。殺千刀的北狄族,也不見他們累。
“將軍,您再不來支援,廖剛可就見不到您了。”
24.相思
一陣陣旋風掠過,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上,翻湧起金黃色的浪。夕陽西下,天邊的紅雲與戈壁交錯起伏,勾勒出一副壯麗的畫卷。
當真應得那句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先生,這句詩好美啊,您可以再講講嗎?”小姑娘不懂看人臉色,隻帶著稚童的懵懂和莽撞,就這麽毫無顧慮地去追求她體會到的美。
唐幼清有些心不在焉,衝她笑了笑:“今日就講到這吧,我有些不適,其他的明日再講。”
“先生……”同窗好友製止了她要說下去的勢頭,衝她搖了搖頭。
小姑娘抬頭看著唐幼清,見她已經開始望著窗外出神了,癟了癟嘴,隻好作罷。
先生是個好先生,讓她們念女學,還教她們讀詩。就是每天都有幾個時辰,喜歡發呆。
是個呆先生。小姑娘年少不懂事,悄悄衝唐幼清吐了吐舌頭,像是怕被發現似的,趕忙溜了出去。
阿聲……你,還好嗎?
戰報每月來一次,唐幼清便拜托信使,將寫好的信帶去邊關。
每次提筆,總要想很久很久。今日堂前的桃花開了,很是好看,母親夜裡咳的次數少了些,泓峰隨木先生去了揚州遊學,宋伊和宋離在將軍府幫了我不少忙。許是軒轅信覺得愧疚,他借我的身份招安了大批勢力,前朝舊故一一安置,春香也恢復了自由身,跟著族人離開了。女學漸漸辦了起來,淵嵉……淵嵉在候府有老夫人庇佑,過得很好。
我……我也很好,只是很想你。
今日念詩的時候,又想起了你。
念“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會想到你倚馬遙望遠方;念“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會想到你提槍浴血廝殺。
說來說去其實都是些瑣碎小事,可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也不過就是這些小事。
信寫了一封又一封,可到了真寄信的時候又顧慮萬分,怕她看了擔心,怕她戰場分心,怕她……
最終寄出去的,其實只有寥寥幾句和滿滿的情意。
“陽和啟蟄,品物皆春。”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
女學的姑娘們七七八八地走了,宋伊扒著窗棱探頭探腦,想進來跟唐幼清說些什麽話,又顯得很是躊躇。
宋知聲走的時候說有什麽事拿不定主意,可以問唐幼清。
定了定神,宋伊開始貓著腰踮著腳尖往裡走。一路跑過來有點兒渴,本想著悄悄摸進來倒杯茶,靜靜等唐幼清發完呆,結果一時不察撞倒了椅子,唐幼清聞聲抬頭,就這麽突然的和宋伊對視上了。
“呃……”宋伊尷尬地笑笑,下意識把手舉了起來,“唐姑娘好啊。”
“我哥說,世子他……他想去參軍。”
宋知聲走的時候把宋伊和宋離留在了京城,平日裡宋伊跟著唐幼清,宋離留在候府保護兩位公子。
自從宋驥一事後,嶽淵嵉好似傻了般。平日裡除了吃飯睡覺什麽也不乾,問什麽話只是直愣愣的瞪著眼,直把人看得心裡發毛,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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