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尋, 你想和我去嗎?”
冉尋知道這個活動。
嘉大的一項傳統,只在春季舉辦, 活動組織者將報名者兩兩匹配,一周內以情侶模式相處,合適的就在一起,不合適隻當朋友。
屆時整個校園都變成戀愛氣氛濃厚的會場。
冉尋當時還吐槽過隻可以男女匹配,要不她就報名試試了。
結果遊紓俞生悶氣,不僅半天沒理她,晚上被她親的時候,還掙扎開,失落偏過頭。
“……你可以去,就當交朋友。反正我們也只是室友。”
冉尋被她可愛得不行,摟著她哄:“才不參加呢,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手機冷光刺目。冉尋意外遊紓俞半夜找她竟是為這樣一件事。
印象裡,女人對這種庸俗氣息十足的相親活動一概沒什麽興趣。
轉念一想,又好像理解了。
今晚不歡而散,遊紓俞怕她跑掉,於是第二天繼續約她。
“遊老師想和我一起參加?不是學生,報名是報名不了的,頂多只能逛逛校園裡面的會場。”冉尋柔聲提醒。
“你不怕會被同事或者學生看到嗎?”
“不會。”隔著屏幕,遊紓俞安靜望她,“我沒有什麽顧忌。”
大概因為是直女,所以的確沒什麽顧忌。
冉尋輕揚一下唇。
反倒是她自己,還擔心東擔心西。
仔細端詳視頻裡的女人,發覺對方竟悄然撇遠視線。
似乎是誤解了她剛才的笑,有些赧然。
“那就去吧。”冉尋應了。
她也好給遊紓俞最後一次考察的機會。
和梁荔的諸多猜想終究不過空中樓閣,冉尋知道,遊紓俞的秘密很多,稍有推導不慎,就可能偏差。
通過視頻通話,她清楚地看見遊紓俞聽見她答應後,眼中閃現不甚明顯的欣喜。
是真還是假?
冉尋不太想繼續猜測下去。
“冉尋,我的想法太倉促,打擾到你休息了,抱歉。”遊紓俞聲音很輕。
“你能答應,我很開心,期待與你明天見面。”
“嗯。”冉尋禮貌笑了笑,“明天見。”
她想,可能遊紓俞選擇視頻通話是有道理的,存心想讓她心軟,而她也的確甘心上鉤。
只不過還能上鉤幾次呢?
遊紓俞是一個極其壞的騙子領主,深居簡出,刻意保守秘密,築起高聳城牆,隻許冉尋留在外面徘徊,四下窺探,迫切想得知全貌。
但是當猜忌的流言頂替秘密,成為真相時,大概領主城牆外固執徘徊的人也將一哄而散。
冉尋總是不願意那麽壞地揣測女人。
余溫快要降到零度,在這之前,她依舊願意給遊紓俞機會。
只不過逐漸地,不那麽投入情感罷了。
睡前,她看了眼天氣。
晴朗,溫度也適宜。
或許她真能在日光下,在人群裡,與遊紓俞度過愉快的一天。
然後,她有點累了。
不如舒舒服服地在家睡上一覺,按照內心的聲音,走接下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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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C8H11N的視頻通話結束,多巴胺帶來的短暫幻覺即將消散。
遊紓俞闔眼。
耳機裡播放著《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前段旋律纖細易碎,逐漸步入高潮,將聽者溫柔托舉,在雲端酣睡。
她萬分貪戀冉尋指尖的旋律。以至於鬧鍾、手機鈴聲都曾是冉尋彈過的曲子,由她偷偷錄下。
這六年來,陷入泥沼,偶爾入睡困難時,就翻出一首來聽。
可是沒想到今晚,冉尋更新了社交媒體,悄然發布了一首晚安曲,就在離開她家之後。
會是特地給她的嗎?
遊紓俞自嘲竟設想這種可能性,她矛盾又封閉,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家。說了謊,還祈願會有人給她彈曲子,多麽可笑。
於是隻給冉尋的這條點了讚,不留下一點私人痕跡。
她的社交媒體帳號一如既往空蕩,像灘死水。
只有好幾年前,對某個letterbot的樹洞投稿。
主題是——“給你錯過的那個她寫一封信。”
遊紓俞不善文辭,那時打了幾個字,又刪掉。
她回想冉尋曾給她寫過的那一遝厚厚的情書,揣摩對方一個字一個字,耐心寫下近百頁時,究竟都在想些什麽。
自不必想,愛意與情愫都快要溢出來。
但遊紓俞終究沒能洋洋灑灑。
她從來事事入微,說不了浪漫的長篇大論。
於是投稿寥寥一句:
“我是木訥的樹,扎根四季,她是恣意的風,逃到天涯海角。”
她與冉尋甚至沒度過完整的一個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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