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時候,我蹲在車廂的過道裡,看著外面天色微明。
周令也應該已經睡了。她肯定又是睡不好的,她在路上總是睡不好。
而我又想抽煙了。
或許終有一日我會染上煙癮。但肯定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幾年。
因為我要攢錢,一包煙就要二十多塊錢,太浪費了。
我把食指和中指舉起來,做出夾著香煙的樣子放到唇邊,抽一口虛無的煙。
撅起嘴送氣的時候,不知道窗外哪兒來一道煙,也可能是霧,巧合地配合了我的動作,好像我真的有煙可抽。
我無聲地笑起來。
火車早上八點抵達丘市。
當時我還在廁所裡,手機提醒我今天是7月6日,小暑,天更熱了。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印證手機上的天氣預報。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來。
我警惕:“有人。”
“陸祺燃,是我。”周令也的聲音細的像是蚊子。
我打開了廁所的門。
她的頭髮有點亂糟糟的,眼底是烏青,果然沒有睡好。她說:“馬上就要到了。”
“好,我們一會兒在站台見。”
下車的時候我碰上一個列車員向我走過來。
我扭頭就走,不管她在我身後說什麽。
我跑向站在站台等我的周令也,我們又開始狂奔。
一路跑出火車站才停下來。我和她擊掌:“作戰成功!”
坐了公交車回家,我和周令也還趕上早餐攤子收攤之前。
一人買了一杯豆漿,我要了一張醬香餅,周令也要一碗粥,拎著回家吃。
回來的路比過去的要累的多。
我們吃了早飯之後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傍晚六點。
我醒來的時候沒有驚動周令也,下了床沒有關上臥室門,我走到廚房一邊找吃的,一邊留意周令也的動靜。
最後在廚房找到一把掛面和一顆雞蛋。
我快速的把面條煮好,有雞蛋的那一碗留給周令也,自己先把面條吃光了。
我喝完最後一口湯,周令也揉著眼睛從臥室裡走出來。
“醒的正好。”我用筷子輕輕敲一敲放在一邊的面碗說,“不燙了,快吃吧。”
“你呢?”周令也在我身邊坐下,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條。
我把我空蕩蕩的面碗展示給她看,“吃好了。我太餓了,就沒有等你。”
“哦。”周令也埋頭吃了兩口面,然後把雞蛋夾起來,丟進我的碗裡。
我說你幹嘛?
她說她不愛吃雞蛋,不想吃。
我啼笑皆非的把雞蛋還給她,“你能不能別搞單親媽媽帶孩子這種路數?你不愛吃?從來沒見你少吃過。”
“我就是不愛吃。”周令也的臉埋著,聲音悶悶的。
我說我吃過雞蛋了,一天不能吃太多雞蛋,不然膽固醇高。
她很不甘心的‘哦’,但是也沒把雞蛋夾回去。
最後是我哄著她,說不要浪費了。這是家裡最後一顆雞蛋了。
她又問:“那你吃了嗎?”
“吃了,我吃過了。”
“不能說謊。”
“當然。”
“說謊會失去我。”
“……我沒吃雞蛋,我不想吃。”
周令也的眉毛高高的挑起來,她沒說話,隻用眼神無聲地斥責我‘看看,看看,到底是誰在搞單親媽媽帶孩子的路數?’
我歎了一口氣,“好吧,一人一半。”
“早這樣不就行了。”周令也吃著屬於她的一半雞蛋,說的很含糊。
第19章 潑婦
我聽說,懷孕會讓女人分泌一種激素,會改變女人的腦部構造,讓女人從懷孕時候就開始做母親。此後孩子生下來,女人就會深愛她的孩子。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是真的,那我媽媽是連激素和大腦都改變不了的討厭我嗎?
時隔兩個月,我再一次看見賈芳明。
我忽然很慶幸她沒有孩子。但凡她有個半兒一女,我在那個家恐怕連十九歲都待不到。
進了小暑之後,天氣陡然升了一個高度的熱。
賈芳明穿一件絳紫色的短袖,黑色的綢製短褲蓋到膝蓋。她又胖了點,活脫脫是一個倒著放的茄子。
我覺得我的比喻搞笑,在她沒說話之前就先齜牙樂了。
這個家就是這樣的,我樂,賈芳明就怒。她的倒三角眼一橫,臉頰上的肉緊隨其後一顫,一手插腰另一手抬起來指著我,謔,茶壺來了。
我還在這樂不可支的笑話她,她的罵聲都響起來了:“作死的小畜牲!我/操/你/媽!”
我短暫的離開幻想世界回到現實,手一伸,指向我家的方向,“你有這個想法,自己回去做就是了,不用昭告天下!”
賈芳明被我短暫一噎,但也只是一秒鍾的功夫。
我們站在小區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她第一聲叫罵已經吸引了一波大媽。
現在大家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賈芳明可不能淪落為笑話。她因此更是聲嘶力竭,再次昭告天下,宣讀我的罪狀:“我呸!我可沒有你這種偷錢的女兒!”
說到這裡,賈芳明狠狠用手背敲著她的掌心,對身邊圍觀的大爺大媽們訴苦:“你們看看,不是我要罵她,她一個小姑娘天天不回家,一回家就是問她爸要錢。她爸不給,她還把家給砸了!你們說說看,她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回家能在哪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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