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她進宮不僅沒花銀子打通關系,反倒還得了二百兩?她頂替的那個姚姓小太監又是誰?六公公把她帶進宮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姚喜想不通的事很多,直覺此事的真相簡單不了,也不敢去查,更不敢找人問。要是把自己是女子的事牽扯出來,只怕小命難保。姚喜想到這裡,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漸漸隆起的胸,哪怕用布條裹住了,還是能隱約看出起伏的弧度。十七歲少女的身子已經發育得差不多了,穩妥起見明兒起還得再裹緊一些。
姚喜坐那胡思亂想著,院門外傳來小太監起哄的聲音。她一聽那猥瑣的起哄聲就知道,肯定是有好看的宮女姐姐來了。
“這幫沒出息的。”姚喜嘴上這麽說,自個兒也伸直了脖子打量著院門口。
司苑局位置偏,給各宮娘娘送份例的差事也輪不到他們底下人,所以姚喜能見到宮女的機會不多,身邊來來往往的全是太監。太監大多面黃肌瘦,沒什麽可看的。更因為沒了根泄不了火,在主子上司那裡受得窩囊氣也沒處發泄,時日一久性格都有點……怎麽說呢……變態?
還是宮女們養眼。宮裡好看的可不止各宮的娘娘小主,每個宮女都是民間千挑萬選出來的,宮裡挑人只看臉,不像選美節目什麽的有黑幕,能留在宮裡的都差不了。難得有個美女來司苑局,姚喜也想趁機洗洗眼。
沒想到來的是徐美人宮裡的寒秋姑姑。
“寒秋姑姑。”姚喜見寒秋來了趕緊起身把椅子讓了出來。“您來幫徐美人拿東西?”
寒秋衝姚喜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司苑局這麽些個太監裡只有姚喜討人喜歡一些,模樣長得俊俏,看人的眼神乾乾淨淨的,說話也有分寸。而且司苑局行采買之責,出宮是常事,寒秋偶爾會叫姚喜幫忙代買些小東西。這一來一往的,她有能幫到姚喜的地方也願意出出力。
“我過來給你遞個信兒。”寒秋回頭見門口那堆小太監還擠擠攘攘地盯著她看,便湊近姚喜耳邊低聲道:“徐美人身邊的於貴出了事,你去內官監找人疏通疏通,看能不能調到美人身邊伺候。我們美人雖說位份不高,但對身邊伺候的人出手大方,你不是一直想攢錢盤個鋪子麽?”
寒秋幫姚喜也有私心。以前共事的太監於貴是個眼髒心更髒的,好幾次對她出言不遜,死皮賴臉地要和她做對食。她怕內官監再派人過來,又是於貴那種德性,沒得叫人惡心。
姚喜何嘗不想謀個肥差攢下些錢。她沒打算一輩子做太監,在宮裡呆得越久,被人發現是姑娘家的風險就越大,當然是越早脫身越好。可在司苑局做個小雜役到死也攢不下幾兩銀子,沒有足夠的銀子在外立足她只能一直呆在宮裡混個吃喝住處。
找人疏通是需要銀子的,而且少不了,她現在全部身家也才幾百文錢,誰能看上她這幾百文錢?“難為寒秋姑姑惦記著姚喜,可我一沒關系二沒錢的……”
寒秋從袖中掏出兩個大紙包遞給姚喜道:“姑姑知道你沒攢下什麽錢。小的這包是從前在麗嬪娘娘身邊伺候時得的茶葉,陳茶香濃倒也送得出手。大的這包是我親手做的點心,你帶著東西去找管這事的,嘴甜一點就行了,能在內官監說上話的人,不差你那點銀子。”
機遇難求,姚喜也沒瞎矯情,感激地向寒秋道了謝,把兩包東西收下了,順道送寒秋出門。門口圍觀的小太監們親眼見二人頭抵著頭竊竊私語了小半天,寒秋臨走前還送了姚喜兩包東西,小太監們覺得這倆肯定有事,又是一陣起哄。
姚喜沒理眾人,送寒秋出門後順道揣著東西去了內官監。姚喜進內官監問了一圈,聽說管調任之事的葉公公剛給康嬪娘娘宮裡送了新使喚的人去,還沒回來。怕被人捷足先登,姚喜又找進了宮,在康嬪娘娘宮門外的櫻花林中站著,等葉公公出來。
櫻花開得正好,粉粉的一片,風輕輕拂過,落了姚喜一身的花瓣。姚喜坐到一塊山石上,摘了黑色公帽,抖落掉帽頂的櫻花瓣。她低頭專心清理著花瓣,沒留神此時身後多了個人影。
鄭大運剛給皇上送了江南織造局的帳簿去,又親自給各宮娘娘送了今年新出的布匹和江南特產,剛從康嬪宮裡出來就見有個俏麗纖柔的身影在櫻花林中若隱若現。那人穿著太監的衣裳,卻有著比姑娘還勾人的身影,除了他的小心肝姚喜不會有別人了。
姚喜進宮頭一天鄭大運就聽人說司苑局來了個太監,生得極好,他這人雖然好色但是極為挑剔,長得合他心意的人不多。但只要合心意,是男是女都可以,哪怕是太監也沒關系。沒想到姚喜也是個爽快人,鄭大運知道姚喜剛進宮,體貼地送了些創藥給她,並提出想結契兄弟的意思,姚喜當場就答應了。
這敢愛敢恨,毫不扭捏作態的行事風格讓鄭大運對姚喜更著迷了。
本來你情我願又定了關系,當晚就該發生些什麽的。但鄭大運想著姚喜剛進宮,傷口還沒結疤,也就把同眠之事先放下了,結果沒過多久他乾爹把他派去了浙江。整整一年多沒見姚喜,鄭大運雖是好色之徒,卻是個專情不長情的,對人的新鮮勁過去得快,但一段時日內隻喜歡一個。
他心裡想著自己與姚喜結了契兄弟,還沒得手新鮮勁當然沒過,既然心裡有了人便不能沾花惹草。在江南織造局的一年多,想討好他的官員們送了各色美人給他享用,鄭大運硬是忍住了沒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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