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遇安撐住他的肩膀,下巴往靠窗的那張單人床指了指,“去躺著。”
大概是一見到蕭遇安,精神就松懈了,腦子就想到某些不該此時想的事,明恕身子一繃,“現在啊?”
蕭遇安輕拍他的臉,“想到什麽了?你不是腰痛嗎?還要不要按摩了?”
明恕從耳根紅到脖子,在床上趴好了還假意抱怨,“你逗我玩兒啊?”
蕭遇安的手很重,也很有技巧,清楚明恕的身體,知道他哪塊肌肉有問題,專門往那兒按。
剛開始時,明恕痛得直扭,背都快躬起來了,又不敢大聲喊,擔心聲音穿透牆壁,被別人聽到。可忍又忍得很辛苦,隻得將臉埋進手臂裡。
還是在家裡按摩好,隨他怎麽叫都行,有時明明不痛,他也要故意叫喚幾下。
蕭遇安聽得出他什麽時候是真痛,什麽時候是瞎嚎。他每次瞎嚎,屁股就會挨上一巴掌。
“哥,你揍我可真下得去手。”有次他這麽說。
然後蕭遇安就伏低身子,虛虛壓在他背上,在他耳邊用呵氣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他一下子渾身都麻了。
抱著宿舍的枕頭,接受年長戀人的按摩,明恕又痛又爽,還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的事,終是沒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
“好了。”蕭遇安放開他,“現在不腰酸背痛了吧?”
明恕趴著不想動,“哥,再給按按。”
蕭遇安起身,“凡事都講求一個適可而止。”
“嘿!”明恕翻身而起,“什麽都是你有理。”
蕭遇安笑著勾住他的下巴,拇指摩挲了幾下,“那你聽我的理嗎?”
明恕從小就被蕭遇安治得死死的,成年後也是自己把蕭遇安追來的。在他心裡蕭遇安就是道理本理,再沒有別的道理可講。
“哎……”他被蕭遇安縱容又帶著幾分威懾的目光澆得腰軟腿軟,索性就勢埋在蕭遇安腹部,繳械道:“你明明知道,還故意問我。”
蕭遇安揉他的頭髮,讓他倚靠了一會兒,這才說:“睡吧,明天一早,我們去慶嶽村。”
慶嶽村遠離洛城主城區,村路顛簸,塵土在車輪間飛揚。
明恕開車,蕭遇安坐在副駕上。
“哥,你在看什麽?”從一個土坑顛過之後,明恕用余光瞥了蕭遇安一眼。
“看這裡的景色。”蕭遇安沒有轉過頭來,依舊透過玻璃看著窗外乏善可陳的草木。
“這叫什麽景色?”明恕說:“不就是普通農村嗎?”
蕭遇安暫時沒有答話。
明恕自己琢磨片刻,低哼一聲,“你又在心裡嘲笑我的審美。”
關於審美,明恕很會給自己挑衣服,不像好兄弟陸雁舟,陸雁舟那是直男品味,而他則是藝術家的品味。但在發現自然之美這方面,明恕的成績是負分。
少年時代,蕭遇安時常帶著他出去旅行,近至周邊,遠則國外,金色的沙灘,茂密的叢林,一望無際的沙漠,雪白聖潔的冰原……各種各樣的美景都見過。但他似乎天生缺乏一雙欣賞美景的眼睛,看什麽都興致缺缺。
他想,與其欣賞那些美景,不如和蕭遇安在美景裡做最親密的事。
他第一次跟蕭遇安表達這一想法時,還未到18歲。蕭遇安半是好笑,半是無奈,說他不懂得審美。
“我怎麽不懂?”他揚起臉,驕傲又明亮,像一隻抖開尾羽的年輕孔雀。
“這高原的星空,你竟然說平淡無奇。”蕭遇安指著璀璨的天幕,“看到了嗎,那是夏季大三角。”
海拔接近5000米的高原,銀河橫貫,星星鋪滿天際,的確是難以一見的美景。
他卻搖頭:“哥,我只看到了你。”
蕭遇安不語。
他又說,語氣真誠而懇切,“和你相比,再美好的景色,都失去光彩。哥,我發現了你,懂得欣賞你,你怎麽能說我不懂得審美?”
這樣的話也就是少不經事時能坦坦蕩蕩地說出來,現在想一想,明恕都感到臊得慌。
蕭遇安收回視線,“我沒嘲笑你,倒是你,在笑什麽?”
明恕立即正色,裝糊塗道:“啊?我沒笑啊,你看錯了吧。”
蕭遇安也不揭穿他,繼續看向窗外。
車駛抵慶嶽村後,蕭遇安讓明恕繞一下路,停在離侯誠家較遠的街角。
兩人都沒穿警服,但單是長相與氣質,就與當地村民截然不同。
“我們現在去哪?”明恕問。
蕭遇安說:“侯誠的田地你知道在哪裡嗎?”
“當然知道,我去過好幾次了。”
“帶我去瞧瞧。”
農村多是一個樣,矮房、土路、成片的農田。
慶嶽村出產西瓜,現在正是收獲的季節。大熱的天,村民們仍在田裡忙碌,趕著將成熟的西瓜送往鎮上。
一輛輛前來運貨的卡車停在田頭,空氣裡彌漫著西瓜的清甜與灼熱的汗水氣。
和周圍的一派繁忙相比,東南角的一塊田顯得毫無生氣,無人勞作,滿是雜草。
“那就是侯誠的田。”明恕一指,“他今年根本沒有管田裡的事。”
蕭遇安在瓜農間穿梭,途中被幾位村民攔住,詢問要不要收購西瓜。他隨口聊了幾句,接著往侯誠的田上走。
“他那塊田已經廢啦!”村民扯著嗓門喊,“你看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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