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驚叫道:“就是墓心!就是她害了我!”
明恕扭過臉,“你知道這個人?”
“師傅,你從來不看小說嗎?”方遠航說:“墓心是近幾年最火的懸疑小說作家,本本暢銷!”
“懸疑小說?”明恕還真不看小說,一是天生沒有文學細胞,喜歡不起來,翻書就打瞌睡,二是沒有時間,不是專研在案子裡,就是接受特警的專業訓練。
“是她蠱惑了我……我以前不是這樣……”魯昆斷斷續續地說:“她教唆我去殺人!如果沒有她,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恕打量著魯昆,心中漸漸有了數,“你說的‘蠱惑’與‘教唆’,是指墓心的小說?”
魯昆雞啄米似的點頭,“墓心說,有的人就是該死!法律懲罰不了他們,我們自己就該拿起武器!”
明恕無奈地歎一口氣,“那你見過墓心嗎?”
“師傅。”方遠航說:“墓心只是一個筆名,據我所知,這人從未露過面,是男是女,是否在國內都沒透露過。”
“墓心是女人!”魯昆激動起來,“我聽了她的話,才會去殺人!”
“喂喂喂!”方遠航嗤之以鼻,“看本小說而已,入戲太深了吧?”
明恕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再睨了魯昆一眼,拍了拍方遠航的肩,那意思是“這裡交給你”。
所謂的“蠱惑”原來是嫌疑人的臆想,明恕略感無奈。
這個魯昆有點意思,之前都認罪了,卻突然將一個懸疑作家扯進來,這行為可以有多種解讀。如果沒有別的要事,他會留下來,聽魯昆從頭到尾掰扯完。但現在顯然不能浪費時間,另一個疑點更多的案子還等著他去偵破。
羅祥甫今年62歲,年輕時在冬鄴市下面的鄉鎮教語文,是繪製黑板報的行家,如今在市書畫協會任乾事,與妻子康玉住在西城區一棟年頭頗久的居民樓裡。
兩人育有一子,目前在外地工作。
康玉6月下旬與姐妹結伴旅遊,7月4日返回家中,發現羅祥甫不在,電話亦打不通,而此前兩天,羅祥甫就已經不接電話了。康玉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問了所有羅祥甫認識的人,都說這幾天沒有見過羅祥甫。
康玉深感羅祥甫出了事,於當日報警。
經失蹤人口對比,被埋在亂石地之下的男人,正是羅祥甫。
在命案偵查中,受害人身份的確定是極其關鍵的一步。絕大多數命案都發生在熟人之間,有的牽涉到利益、金錢,有的是宿怨疊加,衝動犯罪。
現下,排查羅祥甫的人際關系成了重中之重。
康玉認過屍之後,情緒平靜得不大符合常理,一言不發地坐在問詢室,過了十來分鍾,眼眶才飄出一縷紅。
明恕並未立即與她攀談,讓人給她倒了一杯水,不做聲色地陪著她。
在派出所送來的視頻裡,康玉報警稱丈夫失蹤時,也不見多著急,反倒是條理分明,列出了幾個羅祥甫可能去的地方,最後輕聲歎息,猜測羅祥甫可能已經遇害了。
處理失蹤案的民警見慣了情緒激動的居民,對自始至終都很冷靜的康玉印象非常深刻,送視頻時還順道提了一嘴——“這阿姨有點奇怪,通常家裡有人失蹤,再鎮定的人都鎮定不到哪裡去。她倒好,好像就等著這天似的。”
明恕反覆調看視頻,覺得康玉的反應的確值得關注。
放眼全國,夫婦矛盾導致的凶殺案比比皆是,有的人生生忍了二三十年,一朝爆發便不可收拾,導致慘烈後果。
但羅祥甫遇害時,康玉根本不在冬鄴市,酒店監控、交通監控都可作為證據。
康玉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你報警的時候說,羅祥甫可能已經遇害。”明恕從報警當日的情況入手,“你認為他可能被誰所害?”
康玉很輕地“啊”了一聲,“我……”
“不用緊張。”明恕語氣略緩,“我只是在想,你提出‘遇害’,那你心中應該有一個猜測。”
半晌,康玉搖了搖頭,“老羅沒有精神上的疾病,不可能是自己走失,那麽最壞的結果就是被人所害。至於這個人是誰,我沒有頭緒。”
這個解釋顯然說服不了明恕,他支住下巴,“說說你最後一次見到羅祥甫時的情況。”
“這次旅行我本來不會去。”康玉拿起桌上的紙巾,在眼尾處碰了碰,紙巾並沒濕,隨後被她攥進手中。
明恕順著問:“那為什麽後來又去了?”
康玉歎了口氣,苦笑,“老羅上了年紀後,耳朵變得很背,我對他說什麽,他總是聽不到。我們在家裡習慣大聲說話,其實這樣我……我也很累。”
“上個月,他協會裡的朋友到家裡來做客。我準備了一些酒菜,叫他來端。他聽不見,我就大聲喊了好幾回。他當時就給我甩了臉色。晚上他的朋友離開,他跟我大吵一架,意思是我當著他朋友的面對他大呼小叫,讓他丟了面子。”
說到這裡,康玉眼中才真的有了淚光——也許是終於將情緒醞釀出來了,也許是當真心有感懷,“我氣不過,這些年我因為他耳背,沒少受過氣,他居然還這麽說我。過了幾天,我的朋友邀我去洛城旅遊,我不想在家裡日日對著老羅,便交了團費。離開那天,老羅什麽都沒跟我說,卻清早起來給我鹵了一鍋雞腳鴨掌,還做好了涼面,留張字條,讓我們帶去火車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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