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與女人面面相覷,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感到天地倒轉。
腳踏飛車載著他二人從三層樓高處筆直墜下!
“啊——”
驚恐至極的叫聲隱沒在沼氣一般的黑暗中。腳踏飛車撕開空氣,轟然撞入下方的亂石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繼而翻轉,像墜崖的車輛一般倒戳在地上。
五分鍾後,一隻血淋淋的手才從車體裡探出。女人的白裙已經被染成血紅,貼著水鑽的指甲從肉中翻飛。
她滿臉汙血,一邊爬一邊低聲哭泣,被血浸透的長發絲絲縷縷覆蓋在濃妝豔抹的臉上。
這副畫面極為滲人,如同女鬼從電視機裡爬出。
她的身後,男人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她跪在地上,機械地轉身,看清車廂裡的情形時,瞳孔狠狠一縮。
男人的上腹部,居然被一條細長的鐵刺貫穿!
她想要喊叫,卻嚇得發不出聲。男人畏懼地看著她,虛弱地說:“小珊,救我……救我……”
她眼中空茫,木然地搖頭,額頭上的血隨著動作往下淌,“不,不……”
男人喘著大氣,表情變得凶悍而扭曲,“你愣著幹什麽?快叫救護車,叫醫生,快啊!”
女人忽然從亂石地上站了起來,血色的長裙在夜風中飄蕩。
“我不能救你。”她低喃著向後退,神情近似夢遊,退出三步,卻猛地驚醒一般,撿起男人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你……”男人瞳光已經渙散,傷處湧出越來越多的鮮血。
“不能讓別人知道,不能讓別人知道……”女人瘋狂地搖頭,“對不起……”
“你站住!”男人費力地掙扎,而女人已經逃命似的消失在黑暗裡。
翌日清晨,趕早前來佔領地盤的小學生見到恐怖片裡才有的血腥一幕——男人側臥在亂石堆裡,肚子上插著一根生鏽的鐵刺,灰白色的石塊已經被染成黑紅色。他眼球突出,凝固的眼神中全是痛苦,右手向前伸著,像是要抓住一線生機。
初陽的金輝灑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早已停止了。
接警之後,西城分局刑偵支隊迅速封鎖了現場。
法醫從屍斑與屍僵程度初步判斷,男子的死亡時間在昨日夜裡11點30分到今天凌晨0點之間,鐵刺貫穿男子的肝髒,或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科普遊樂園外停著數輛警車,看熱鬧的人們被擋在警戒帶之外。此時正是暑假,遊樂園裡的設備雖然早已停轉,卻仍是附近小孩的“聖地”。他們一個個抻長脖子,巴巴朝裡面探望。一些想象力豐富的孩子甚至已經編出一篇“午夜驚魂”,摩拳擦掌打算夜裡邀幾名夥伴,去出現屍體的地方探險。
重案組的車沒與西城分局的車停在一起,明恕從副駕下來時,正好聽見一個小男孩興致勃勃地對同伴說:“你們知道裡面那人是怎麽死的嗎?我哥跟我說,他死於女巫的毒針!毒針有這——麽——長,嗖一下從他頭頂穿到了腳底!”
明恕:“……”
小男孩唾沫橫飛,“月圓之夜,女巫就會出現,用毒針懲罰犯過錯的人!你們想看女巫嗎?在我這兒報名!我哥帶我,我帶你們!”
孩子們躍躍欲試,臉上盡是既期待又害怕的表情。
明恕“喂”了一聲,小男孩轉過身來,眨巴著眼打量他,“叔叔,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去看女巫?”
一個胖小孩兒說:“不行吧,叔叔是成年人,和我們不是一國的,萬一告狀怎麽辦?”
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卻說:“叔叔好看,我們讓叔叔參加吧!”
明恕蹲下來,“你們想去探險?”
最活躍的小男孩說:“你願意給我們當保鏢,並且不告密的話,我就讓你參加!”
“保鏢?”明恕露出苦惱的表情,“但是你們人太多了,我保護不過來。”
小男孩睜大雙眼,疑惑道:“可是你很高啊。”
“我聽說女巫最喜歡吃小孩,每天晚上都會吃至少七個小孩,以此來維持容貌。”明恕一本正經地點了點數,“你們正好七個,我頂多能保護一個。”
聞言,孩子們都變了臉色。
小女孩最先出聲:“真的?”
明恕:“當然是真的。”
小男孩連忙道:“不可能!你們不要聽他瞎說!女巫不吃小孩!”
明恕搖頭,“我為什麽要騙你們?小寶貝兒,如果我保護了你,就不能保護你的同伴。”
小孩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全都打了退堂鼓。
明恕一笑,這才拉起警戒帶,往陳屍地走去。
這案子本不至於驚動重案組,西城分局當能解決,但明恕回到冬鄴市不久,需要盡快進入“重案組組長”這一角色,便帶著人趕到了現場。
痕跡勘察工作正在進行,提取到的血跡、足跡需要帶回分局做下一步檢驗。明恕蹲在屍體邊,抬眼看了看空中的鋼架。
“人就是從那上面墜下來的。”西城支隊的副隊長張海宇擦掉滿臉的汗,“腳踏飛車裡遍布血跡,死者墜地後,從車廂裡向外爬行五米,到了現在的位置。”
明恕戴上乳膠手套,一邊思索一邊自語,“深更半夜,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裡?”
“一些拾荒者喜歡在這裡過夜。”張海宇道:“但看這人的穿著打扮,倒也不像是拾荒者。”
Top